站在前方的那些官員不自覺地給他讓出一條道來,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連禦史的身上。
蕭首輔、王康尹等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幾個清流禦史則是若有所思,思索著方才連禦史與顧燕飛那寥寥數語的對話,話是說得意味不明,但這其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了,令人不得不浮想聯翩。
這些清流禦史也不是傻的,心頭不由浮現某種可能性,已然呼之欲出:莫非……
連禦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額頭恭敬地抵在光滑如鑒的地麵上。
“臣有罪。”
“微臣是得了馮赦的指使,這才有了撞柱之舉。”
他有些虛弱,聲音也有些沙啞,但這番話依然說得擲地有聲。
短短兩句話令得這殿堂中的氣氛又發生了一種天翻地覆的變化。
仿佛一盆冰涼透骨的水當頭澆下,方才幫著馮赦一起為馮赫鳴冤的那幾個清流禦史臉色瞬間就僵住了,感覺麵皮火辣辣的。
一道道像是帶著刀子般的目光全都射向了右前方那名身形乾瘦的官員,也就是京兆尹馮赫的長兄——馮赦。
原來如此,馮赦這廝分明是拿他們這些人當槍使呢。
馮赦要為其弟報仇,想逼皇帝治罪顧淵乃至大皇子,就暗中以見不得人的手段逼迫連禦史在乾清宮撞柱死諫,用這種方式激起朝中的寒門清流對皇帝的不滿,讓他們站到世家的那邊。
真真其心險惡!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禦史抬手指著馮赦的鼻子,怒聲質問道:“馮赦,連大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馮赦一時成了眾矢之的,麵黑如鍋底。
他想說連禦史在冤枉他,可是在方才不惜孤注一擲絕然赴死的連禦史跟前,那些言語太過蒼白無力。
馮赦目光遊移地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又即刻收回了視線。
皇帝冷淡而不失威儀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馮赦,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馮赦汗如雨下。
那老禦史立刻對著皇帝躬身作揖,義正言辭道:“皇上,馮赦心思歹毒,意圖挑起朝堂爭端,其心可誅!”
“不錯,若是朝上人人如他這般,為了一己私仇,禍亂朝堂,豈不是要攪得天下大亂……”另一個清流官員急忙附和。
“……”
這些禦史與清流大多耿直,情緒越來越激動,說到後來,已經有了請皇帝當堂將馮赦拖去午門斬首的意味。
不到一盞茶時間,殿內的情勢完全逆轉,再也無人提顧淵斬殺京兆尹一事,更無人彈劾楚翊。
“荒謬!”一道蒼老威儀的聲音驀地響起,打斷了這滿堂的混亂。
蕭首輔麵露不悅地看著站在正殿屋簷下的顧燕飛,高高在上地斥道:“小姑娘,你對連禦史做了什麼?!這可是皇宮重地,不是你能裝神弄鬼的地方!”
蕭首輔心裡壓著火氣,今天在英國公那裡受挫的怒意還沉沉地壓在胸口,這一刻,怒意也一並遷怒到了顧燕飛的身上。
“裝神弄鬼?”顧燕飛撲哧笑了。
皇帝看著這笑容,心境一下子舒暢起來,忍不住轉頭去看自家兒子,卻見兒子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人家姑娘,眉目含笑。
皇帝對著旁邊的大太監趙讓招招手,示意他趕緊看這對璧人。
顧燕飛拍了拍肩頭的貓圍脖,笑得樂不可支,“既然你們誠心請求了,那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作裝神弄鬼。”
“喵?”
原本閉著眼睛半睡半醒的圍脖貓猛地睜開了眼,改趴為蹲,優雅地蹲到了顧燕飛的左肩頭,昂首挺胸。
圓滾滾的貓臉上,一對綠油油的貓眼熠熠生輝。
它這次被足足拐走了七天,主人都沒來救它,這樣可不好。
它要讓主人知道它很有用才行。
貓雄心勃勃地想著,還沒問顧燕飛要它乾嗎,就感覺身子被人從肩頭抓起,接著它就再一次被拋了出去……
“喵嗷!”貓頗為享受這種被拋飛的感覺,歡快嘹亮地叫了出來,在半空中迅速地調整起姿態。
“……”蕭首輔看到一團黑影朝他飛過來,以為是什麼暗器,嚇了一跳,趕緊連退了好幾步。
三花貓穩穩地落在他麵前,落地時,悄無聲息,優雅曼妙。
貓?!蕭首輔、王康尹、馮赦等人皆是一怔。
怎麼會有貓?!
“喵~”
晴光比他們都矮了一大截,可氣勢也不輸給他們,以王者的姿態掃視了四周一圈。
魅惑的貓眼中閃著詭譎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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