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顧氏族老們感慨地麵麵相覷,他們也注意到了方才王氏拉顧簡袖子的那一幕,心道:果然是顧簡要分家,卻還非要推到侄子侄女的身上。
他們歎息著搖頭,頗有些不敢苟同。
顧簡身為叔父,如此苛待長兄留下的一雙兒女,實在不該!
顧燕飛撫了撫衣袖,挑眉看著顧簡,右邊唇畔輕旋起一個小小的笑渦,“侯爺,我們可要說說清楚,是誰想分家?”
顧簡二話不說地表示:“是本侯。”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顧燕飛幽幽歎道,把顧簡嘔得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嚨口。
顧燕飛隨手把玩著耳畔垂下的一根紫色絲絛,環視眾人,緩緩道:“是侯爺想分家,眾位族老可以作證。”
顧淵靜靜地看著顧燕飛,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議,猶如陽春三月明媚的陽光。
妹妹本是那種隨性肆意的性子,喜歡單刀直入,是為了自己這個長兄,妹妹才會迂回地兜這麼大一個圈子……
侯府分家必須由叔父來提,唯有如此,將來才不會落人話柄。
顧淵在笑,而顧簡簡直要哭了,心口憋了一團氣,嘴裡更是充斥著一股濃重的鹹腥味。
明明是顧淵提出的分家,可現在這才幾句話的功夫,就變成了是他非要分家,是他以叔父的身份欺壓顧淵這個晚輩。
偏偏他還無從解釋。
顧簡隻將陰寒的目光死死盯住顧淵與顧燕飛兄妹,良久,方才咬牙對著眾人道:“請族長、族老們見證,分家。”
這句話幾乎用儘了他所有的力氣,說完後,一種脫力感席卷全身。
一時廳內寂靜無聲。
族長又捋了捋胡須,歎了口氣,再次與顧簡確認道:“侯爺,你可想清楚了?”
“分家之事如覆水難收,開弓沒有回頭箭。”
“你與淵哥兒同根同脈,家和萬事興。”
好幾位族老也在一旁紛紛勸了幾句,大都希望顧簡能謹慎考慮。
分家事關重大,傳揚開去,難免會讓人質疑侯府家宅不和,於顧氏名聲不利。
顧簡被他們說得兩耳嗡嗡作響,心中憋悶之餘,又升起些許不耐,但臉上還是賠著笑,說了幾句“我意已決”雲雲的話。
見其中一名族老還要勸,顧簡搶在對方之前說道:“說來,家中最近有一樁喜事還未來得及與眾位說,宮中已為康王定下了一個月後和嫆姐兒的大婚。”
“屆時,還得請族中親眷都來府中喝杯喜酒。”
在場眾族老們皆知已經下了定禮,此時聽聞婚期已定,不由麵露喜色。
他們顧家馬上要出一個郡王妃了,於闔族而言,這都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族長與幾位親近的族老們交投接耳了一番後,捋著胡須沉思了許久,一會兒看看顧淵兄妹,一會兒看看顧簡夫婦倆,拍案道:“那就分家吧。”
此話一出,顧簡與王氏夫婦略略地鬆了口氣。
族長定了定神,又道:“侯爺,侯府共有五房,這次分家是單把長房分出去,還是其餘幾房也儘數分家?侯爺可有主張?”
顧簡早有打算,於是陰陽怪氣地答道:“淵哥兒是有個主見的,能撐起長房門楣,我想著這回就單把長房分出去。”
“這三房守寡,四弟向來負責侯府的庶務,侯府也離不開,五弟又還在讀書。”
說話間,顧簡不著痕跡地朝王氏那邊斜了一眼,他與王氏早就商量好了:單分長房出去,就不會有人說自己容不下兄弟的子女了。
王氏優雅地捏了捏袖口,那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在嵌三色寶石的金戒子映襯下閃著微光,尾指微微地翹了起來。
顧淵頷首道:“可以。”
族長掃視著顧簡與顧淵這對形容氣質大相徑庭的叔侄倆,接著道:“按祖製,承爵位的那一房分七成的產業,餘下的三成再由其他幾房分,嫡出比庶出多占一倍。”
“你們可有異議?”
族長說的是你們,但問的隻是顧淵一人。
畢竟按照祖製分家,二房勢必占了大頭,是得利者,而顧淵隻分到了家業中的一成二,實在不值一提,現在就看顧淵對此有無異議。
顧淵再次果決地頷首道:“可以。”
於顧淵來說,他分家不是為了爭侯府的產業,而是為了帶著妹妹分府單過,遠離侯府這些糟心的人與事。
他有自信,他可以自己打下一片前程,成為妹妹的依靠。
顧淵的神情異常的平靜,麵上一片錚錚傲氣,如風似霜。
“本侯也無異議。”顧簡也點頭道,目光忍不住去看顧燕飛。
這丫頭不僅是個攪家精,也是個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