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首輔本也是聰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臉色亦是一變,心猛地沉了下去,眼神陰鷙。
剛才他因為受驚,情緒激動,以致有些忘形,此刻才漸漸地回過味來。
原來大皇子是在這裡等著他們呢。
楚翊微微歎氣,語調溫和地問那青衣小內侍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名叫蔣倫。”青衣小內侍忙答道,又將頭伏低,恭恭敬敬地請罪道,“還請殿下恕奴才禦前失儀。”
楚翊含笑讚道,輕輕一振袖,動作說不出的好看,“事有輕重緩急,各位大人都是朝廷的頂梁柱,自要以他們的安危為先。”
“以後,你也要似今日這般眼觀四方,耳聽八方,該出手時,也切莫猶豫。”
這番話聽在場的那些清流禦史耳裡,是怎麼聽怎麼順耳,覺得大皇子有今上之風,溫和寬容,將來必是位仁君,好幾人對著楚翊投以讚賞的眼神。
但聽在蕭首輔的耳中,卻是字字句句都帶著威脅。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該出手時,也切莫猶豫”,更是讓蕭首輔覺得話中夾著刀鋒,意味深長,大皇子是嫌這蔣倫剛剛那一刀割得還不夠狠嗎?!
“蕭大人,”楚翊笑意淺淺地朝蕭首輔看來,關切地問候道,“你脖子上的傷可有礙,可要宣太醫?”一副關愛臣下的做派。
“臣隻是受了點皮外傷,無妨。”蕭首輔忙道。
他哪裡敢用楚翊宣來的太醫,萬一那太醫在藥裡下毒呢。
說句難聽點的,等他回家後毒發身亡,也沒有證據說他是被大皇子下毒謀害的。
蕭首輔瞬間就感受到了一股子似有鍘刀架在頭上的寒意,四肢發寒發麻。
“救命!救命!”那隻鸚鵡啄完了粟米,又在鎏金鳥架上尖聲叫了起來,聲聲淒厲。
蕭首輔的心跳怦怦加快,臉色煞白,整個人心神不寧。
楚翊抬手在那隻鸚鵡的下巴上輕輕地勾了兩下,鸚鵡是個好哄的,親昵地往他指間蹭了蹭。
楚翊一臉體恤地淡淡道:“蕭大人是太累了,才會草木驚兵的。”
“說來,蕭大人自打出仕,這麼多年,也沒好好休息。”說著,楚翊又看向了棋盤對麵的皇帝,求情道,“父皇,不如給蕭大人放個長假,好生休息些日子養養身子吧。”
“說得是。”皇帝二話不說就應了,雙眼裡盈滿了笑意。
那隻鸚鵡愉快地學著嘴:“草木驚兵!說得是!”
這七個字顯得諷刺至極。
旁邊的顧太夫人與顧簡看著這一幕已經快驚呆了。
從剛才蕭首輔被撲倒在地時,母子倆就沒反應過來,隻能傻愣愣地看著。
眼看著寥寥數語間蕭首輔竟要被皇帝父子逼得離朝休假,母子倆皆是難以置信,幾乎懷疑他們是不是幻聽了,眼神複雜地看向了蕭首輔。
蕭首輔的臉色又難看了三分,連忙對著皇帝辯解道:“皇上,臣身子安好,沒有生病……”
“蕭大人不要硬撐。”一道平朗的男音突然打斷了蕭首輔。
眾人不由聞聲望去,那是一個四十五六歲、身穿緋紅繡錦雞補子的中年男子,身量中等,不胖不瘦,相貌隻是尋常,嘴角自帶笑紋。
正是內閣次輔兼工部尚書穆晟。
穆晟上前幾步,氣度從容地走到了蕭首輔身邊,與衣冠不整的蕭首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穆晟一臉真誠地說道:“這十幾年,蕭大人為了朝廷兢兢業業,也是苦了您了。聽下官一句勸,這人哪,唯有身體康健,才有將來。”
他表現得十分真摯,周圍的其他人卻是表情古怪。
穆晟是先帝欽點的狀元郎,以科舉謀的出身,與那些以九品中正製入朝的世家完全是兩類人,一步步穩紮穩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眾人皆知穆晟此人野心勃勃,早就想取蕭首輔而代之,卻苦無機會。
可想而知,蕭首輔若是離朝休假,那麼身為次輔的穆晟自然可以暫代首輔之職。
蕭首輔狠狠地瞪著穆晟,眼角抽了抽,心裡將這個落井下石的穆晟罵了個狗血噴頭。
他心底警鈴大作,心底升起了一種濃濃的危機感,皮笑肉不笑地硬聲道:“多謝穆大人對本官的關愛之心,本官的身子安康無礙。”
“隻是昨晚沒睡好,剛剛才會不慎看錯了。”
最後一句話被他說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待穆晟再言,蕭首輔又對楚翊致謝道:“多謝殿下關愛。”
楚翊旁觀了片刻,對著蕭首輔露出一個斯文的笑容,話鋒突地又轉到了馮赫身上:“那蕭大人覺得馮赫行刺一事該如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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