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一邊趕馬車,一邊抹眼淚,哭得不能自已。
前幾日,他家老爺突發惡疾,尋遍城內郎中,郎中皆言準備後事,夫人和少爺自然不願看著老爺等死,聽說京城有名醫坐鎮,便趕忙來京城尋醫。
可誰知道,他們問遍了京城所有的大夫,都說治不了,搖搖頭讓他們回家準備後事,又聽說仁心館醫術不凡,可等他們去的時候,仁心館已經被封了。
這是老天爺讓他們老爺英年早逝啊!陳貴心中悲切不已,便請示夫人少爺,一大早城門剛開便返程回鄉。
老爺就躺在他身後的車廂裡忍受煎熬,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回府。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陳貴嗚嗚咽咽的,直教路人紛紛側目。
“老丈!老丈!”少年清脆的聲音突然傳到耳中,陳貴抹淚一看,見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向自己揮手示意。
他急著趕回府,本不欲停下,可陳府素來以仁善治家,那少年身邊還跟著一清臒老翁,他心生惻隱,便禦馬停車。
陳府夫人和少爺在後頭一架馬車內,見前車停下,著人去問,仆人回稟,說是路遇稚子和老翁請求搭載一程。
陳夫人和陳少爺心地善良,但念及陳老爺病況,也顧不得許多,讓人施些銀錢過去打發了,迅速回府才是正經。
可很快,仆從又拿著銀錢回來了,說是那兩人不願,還是請求搭載馬車。
陳少爺本來就心情鬱鬱,遇上這等不識好歹之人,畢竟少年意氣,怨憤滋生,陳夫人阻攔不及,他就直接跳下馬車,怒氣衝衝來到那少年麵前。
“拿著錢就走,彆擋道了!”
少年正是廣丹,被陳少爺這麼一喝,頓時嚇得後退幾步,委屈地看向扮作老翁的謝厭。他明白公子扮成這樣是為了掩人耳目,可他不明白為何公子偏要跟這家人較上勁。
謝厭麵容淡定,他之所以會攔這家人的馬車,是因為小八檢測到馬車內有將死的病人,而這病謝厭能治。
“這位公子莫惱,如此行徑實非老朽本意,”他變幻嗓音,與一般老者無異,“隻因老朽急著趕路去救人,那人患了腸癰之症,若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憂。”
這謊話漏洞百出,卻恰好戳中了陳公子的軟肋。
“你說什麼?”他既驚又喜,“你說你要去救得了腸癰的病人?也就是說你能治這病?”
“老朽不才,曾治愈過幾位患有腸癰的病人。”謝厭捋捋粘上的長胡須,心道魚兒終於上鉤了。
這話一出,不僅陳貴和陳公子差點喜極而泣,就連一直坐在車內的陳夫人也忍不住下了馬車,上前就是盈盈一拜,而後對陳公子道:“大郎,還不給這位老先生賠罪。”
陳公子俯身一拜,“方才失禮之處,還望老先生海涵。隻是因為家父病重,急需返鄉,並非不願搭載二位。”
廣丹在一旁聽著可彆扭了,自家公子明明才十六歲,比眼前這位公子還小上幾歲,卻被人稱為“老先生”,實在是不忍再聽。
見這家人很是上道,謝樓主相當滿意,他眉頭一皺,神情微凜,“病重?可否讓老夫瞧瞧?”
陳家人自然求之不得,連忙請謝厭上了馬車,陳老爺就躺在馬車中,雖痛不欲生,意識卻未渙散,方才他們的談話儘入他耳,得知眼前這位清臒老人或可救他一命,立刻熱淚盈眶。
謝厭也沒耽擱,把了脈,問道:“這位老爺腹痛已有三日了吧?”
“是,我爹三日前腹痛難耐,瞧了許多郎中,都說此乃腸癰,無力診治,老大夫,您瞧我爹可能治?”陳公子眼眶通紅,緊緊盯著謝厭,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治倒是能治,但畢竟已疼了三日,耽擱了治療,病情嚴重了些,時間上也……”
“隻要能治好,多久都沒關係!”陳公子熱淚滾落,立刻就要跪下,卻被廣丹扶起。
陳貴因為沒人扶,已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就連廣丹都被他們的情緒惹得鼻子一酸。
“公……師父,您趕緊救這位老爺吧。”
躺在車廂內的陳老爺這三天聽遍了“準備後事”這四個字,早已心如死灰,如今聽謝厭說“可治”,原本繃緊的弦立刻就斷了,大悲大喜之下,竟嗚咽著哭了起來。
謝厭喂了他一顆藥,不過幾息,陳老爺原本青白的麵色竟已然紅潤起來,呼吸也趨於平穩,痛到猙獰的麵容迅速變得平和,仿佛再無病痛,他被病痛折騰了三天三夜,如今在藥物作用下,竟然直接睡著了。
如此奇效,令陳公子等人心神大震。
“這位公子,老夫與徒兒還需前去救人,此乃保命之藥,每日吞服一顆,可保性命無憂,待七日後,你們再去江州府同福客棧尋我這藥童廣丹,屆時再替令尊拔除病根。”
陳公子乃通情達理之人,聞言立刻接過藥瓶,抹去眼淚,“小子謝過神醫,謝過廣丹小大夫。”
陳夫人沒開口,卻行了個大禮。
“貴叔,後頭的馬車贈與神醫,我和娘與爹爹同乘一輛。”之前分開乘坐是因為陳老爺經常痛到打滾,根本無法共乘,如今陳老爺在藥丸作用下不再疼痛,他們恰好可以將車馬送給謝厭他們。
廣丹再次為公子的神技感到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