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崔遠院子裡後,衛清晗茶不思飯不想,晚膳沒吃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麵,崔致也沒辦法把他喊出來,隻能對著崔遠發脾氣。
“阿遠,你就看著彆人欺負清晗?”
講道理,崔遠沒覺得誰錯誰對,比賽總要有個結果,技不如人輸了沒關係,繼續努力便是。衛清晗出身高貴,從小長得玉雪可愛,兼天資聰慧,大家都願意寵著他捧著他,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人外有人也很正常。
雖然衛清晗沒表現出來,可誰都能看出來,他是個相當驕傲的人,如今輸給一個他本來以為是奴仆的人,心裡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大哥,難道隻要清晗想學,彆人就一定要教他嗎?”崔遠搖搖頭,“你們來江州若隻是為了我,那麼現在我有痊愈的希望,你們也應該儘快回京了。”
崔致臉色一沉,“崔遠,他們不過是庶民,醫者也隻是九流之輩,你彆忘了你可是侯府貴族,你……”
“哎呀,那我這個商人也不過是九流之輩,”院外傳來一道聲音,帶著諷刺的意味,“我這宅子恐怕會臟了世子的金足。”
陳尋搖著一把扇子笑嘻嘻走進來。自打他老爹病好回青州後,他就在江州坐鎮,準備在這裡開分號,近距離照料神醫。在外忙了一天,回到家裡從仆從口中知曉今日之事,心中略有不快,打算來尋崔遠,卻未料在院門口聽到了崔致那番言語。
聽得他簡直手癢難耐。
崔遠遞給他一個眼神,乞求他給自己一點麵子,陳尋這才收斂了些,拱手道:“方才開個玩笑,世子莫怪。”
崔致恰好認為跟一介商人計較失了身份,便隻淡淡點頭,道:“阿遠得陳公子照顧,多謝了。”
“我跟錦山不分彼此,世子見笑了。”陳尋故意這麼說,果然看見崔致臉又變黑了。
陳尋是個商人,自有商人的精明,他又是個皇商,在京城頗有人脈,有心查探到了一些事情。自那日同福客棧神醫提及謝縈之後,他就暗中查了謝縈之事,心裡有了成算。
今日見崔致和衛清晗來此,表麵是為了崔遠,可實際上,誰不知道廢太子褚九璋就在江州,而如今能續脈養筋的神醫就在江州,宮裡的貴人不可能不著急,這才有了崔致和衛清晗快馬加鞭趕過來之事。
也隻有崔遠這傻小子看不清,又或者說,他不願意看清。
以宮裡貴人的手段,一旦神醫沒法拉攏,那他麵臨的結局就隻有死路一條。自己不過一介商賈,即便想要保護,恐怕也很難做到。
“崔錦山,神醫是你的大恩人,現在也隻有他能治你的手,你可彆忘恩負義。再說了,這是他老人家的獨門絕技,找傳人當然得找貼心忠誠、吃苦耐勞、任打任罵的,最重要的是醫術底子好,這樣學得快,也不算埋沒他老人家的名聲,你說對不對?”
陳尋頓了頓,意有所指道,“你這手一時半會兒治不好,需要花大功夫。神醫忙得很,哪還有多餘時間仔細教一些基本醫術,我看晉宣就挺好,有底子有天賦,一點就通,後來秦霄的臉不也是他治好的嗎?”
崔遠明白他的用意,點點頭,迎上崔致沉怒的眼眸,“大哥,我不想細究你們來江州的目的,但有一點,你若還當我是你弟弟,清晗若還當我是他的阿遠哥,就請先讓我把手臂治好,行不?”
崔致隻覺得一口血堵在了嗓子眼,這個愚蠢的弟弟,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褚九璋真的恢複如初,姑姑和三殿下都會遭殃,到時候他們侯府也會樹倒猢猻散!崔遠已受傷十年,而褚九璋不過兩年,倘若兩人同時醫治,褚九璋先痊愈,那屆時姑姑和三殿下該如何自處?崔遠這個蠢蛋到底想過沒有?!
“阿遠,我這次來江州還有一件事,祖母下個月要過壽,我來是要帶你回京的。”崔致深吸一口氣,轉了話頭。
崔遠麵露難色,“可我現在正在治療的關鍵時候,我恐怕沒法回京了……”
“阿遠哥,”衛清晗突然從屋中走出來,重新掛上笑容,仿佛剛才發生的不愉快已經忘在了腦後,“你傻不傻,把神醫帶上回京不就行了?”
“可是……”崔遠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沒什麼可是,這不很正常嗎?我們又不會虧待了神醫,更何況,崔伯伯和崔老夫人知道是神醫治好了你,一定會好好感謝他的,阿致哥,你說是不是?”
崔致用一種寵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微笑頷首,“阿遠,清晗說的沒錯,就這麼定了。”在他眼裡,醫者不過是中九流之輩,哪有膽量不從?況且,沒有人不會為財帛動心。
一旁無語的陳尋:“……”他還是先去知會神醫一聲,結果如何,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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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他們要把你拐到京城去哦,你打算怎麼辦?”小八趴在謝厭耳邊不滿道。
看著麵前擔憂的陳尋,謝厭心裡讚了一句他的機警,嘴上卻道:“剛收到秦府的帖子,邀老夫明日去做客,至於去京城之事,等我回來再說。”
陳尋心裡急啊,這老神醫怎麼就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他過來不是來問他去不去京城的,而是提醒他多加小心的。
“陳公子若無其他事便回去吧,老夫要歇息了。”
陳尋無奈,隻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