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沈秋拎著花，大步流星在醫院裡穿梭著，那熟悉的路,沈秋以為她忘記了，但隨著一路向上，她的身體自然而然被喚醒了記憶。
她路過診室,悄悄看了眼裡麵掛鐘上的時間門，把小沈秋送回去沒浪費太多時間門，於是她還能抱著私心去看看故人。
好耶！
沈秋拜托廣播室播放了小沈秋的尋人信息，這並不難，廣播室的普通人很快便同意了下來。
一番折騰,沈秋到了608病房門前。
動作雷厲風行的沈秋難得有些猶豫，但她抱著一大束花踟躕了不到一秒,便高高興興地敲門走了進去。
病房裡的味道和她記憶裡一樣,是一股子藥味。單人病房空蕩蕩的，隻有病人自己，親屬陪護一個都沒有。
“你是？”輕柔的女聲這樣問道，打破了沈秋的胡思亂想。
沈芸躺在病床上，看著年輕的女人像個小旋風一樣衝進了608病房,一身黑的陌生人東張西望,又帶著點滑稽的矮著身子關上門。
本是可疑的一幕，但沈芸卻覺得她可愛極了。
於是她開口發問，帶著好笑地看著這人嚇了一跳，連連後退直到退到後背抵著房門。
“我……”沈秋定了定神，把一大束花遞了過去。
“送你的花。”她沒頭沒腦地說道。
沈芸靠在枕頭上，她看起來比沈秋大不了幾歲，臉色蒼白,但臉上沒有太多歲月的痕跡。
沈秋知道，沈芸生她的時候很年輕，和沈秋現在的年齡相比，確實二人沒差幾歲。
但在小時候的記憶裡，沈芸的身影是那麼的高大，以至於沈秋剛剛以為自己找錯了房間門，沒能把麵前纖細的女人和記憶裡的那個聯係上。
沈秋進來的瞬間門就後悔了，她放下花就想離開。
她來這兒有什麼用呢？又不能強行改變規則將絕症之人治愈，隻是見一麵。
隻是見一麵。
沈秋後退一步，沈芸立刻發現了其中包含著的退卻之意。
“我還沒說我喜不喜歡呢。”沈芸說道，“神秘的客人，不想自我介紹也沒關係，請坐。”
快退到門口的沈秋乖乖坐了回去，順手給她媽燒了熱水。
沈芸捧著杯子，笑眯眯的，“你真貼心，真的不準備告訴我你是誰嗎？”
沈秋：“……”
她低頭仔細觀察著杯子底部的紋路，似乎裡麵有著可以徹底打敗血眼的秘密。
沈秋甚至懷疑自己小時候是不是給沈芸戴上了八百層濾鏡，不然印象裡溫柔的母親為什麼看起來挺腹黑的？
沈芸注視著沈秋，目光平和。
房間門裡沉默了幾秒，沈芸率先打破了這奇怪的氣氛。
“好吧，不為難你啦。”沈芸輕快地說，“我這裡難得來個人，我可不能把客人趕走了。”
“沒。”沈秋還在盯著杯子，她頭一回用這麼小的聲音說話，“是我打擾你了。”
沈秋餘光看到病床上的標簽，寫著病人已經是胃癌晚期。
沈芸指了指床頭的果籃，“隨便吃。我這裡雖然沒人，但至少物質上不算欠缺。”
沈秋又乖乖站起來洗水果去了。
“你吃，我沒有胃口。”沈芸遞來蘋果，沈秋拿在手裡沒動。
就在這時，沈芸又遞給她一把水果刀，沈秋這才慢吞吞地拿到手裡給蘋果削皮。
她們一起度過了一小段安靜的時光。
沈秋拿著小刀，蘋果皮連著串向下落，一點都沒斷開，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削蘋果。
病房裡頓時充斥著水果的清香。
“花我很喜歡，你是哪裡人？”沈芸又說，她很健談，這也和沈秋記憶裡憂鬱的母親不同。
“H市本地的。”
“工作呢？有對象不？”沈芸和所有健談的長輩一樣，問了幾句便問到了婚戀情況上。
沈秋回憶了一下，“工作不穩定，總是出差，所以沒找對象也沒結婚……我還小呢。”
沈芸一下子笑了，“你多大？”
“二十。”
“那確實，比我小好幾歲，還是小孩子呢。”沈芸用包容的目光看著沈秋，她們之間門熟稔的氣氛不像是認識了十分鐘，而像是認識了十年。
外麵走廊上傳來她要求工作人員發布的尋小孩廣播，病房的隔音不錯，沈芸聽不清具體的內容，但沈秋卻聽清了。
沈秋悶頭啃蘋果，她抓緊時間門啃完最後幾口，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收拾好垃圾後站了起來。
“我該走了。”沈秋垂著眼睛說，“您繼續休息吧。”
“這麼著急？但是你受傷了啊。”
蒼白的手指落在沈秋的手腕上，後者微微顫了一下，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一道擦傷，破了點皮微微滲出血點來。
沈秋用異能將血眼分成好幾半的時候被能量衝擊擦傷的，對沈秋來說完全是無傷大雅的小傷。
沈秋嘟囔著，“彆擔心，我回頭會包紮的……”
她的視線與沈芸對上，沒說完的話在嘴裡轉了個圈，變成了：
“……我不會再受傷了。”
“這就對啦。工作危險也要愛惜身體。”沈芸微笑起來，她仿佛是無意感歎道，“你真的很像我女兒長大以後的樣子。”
沈秋：“……啊？”
她被老媽一句話嚇得都冒汗了。
不是吧，這才說幾句話，就被認出來了？
沈芸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離真相隻差一步，她還在感歎著，“你們倆一樣的冒冒失失，情感上又有點笨拙，但內心都是一片火熱的……還有，都不喜歡吃帶皮的蘋果。”
沈秋無言以對，她忽然很想問一個問題，於是她也問了。
“如果你的小孩長大了變成我這個樣子，你會滿意嗎？”沈秋補充道，“不要客套話的那種。”
“我從不說客套話。”沈芸說，她打量著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的沈秋，若有所思，“滿意吧……因為看起來是健康快樂的長大了。小孩嘛，養活就行，要求太多會很麻煩的。”
沈秋：“……”
好的，我的媽，沒想到你對我的要求如此之低。
但沈秋也笑起來，“好吧，你是對的。”
在沈秋轉身離開之前，沈芸最後一次叫住了她，重病的女人看起來對沈秋戀戀不舍，“你還會來看我嗎？或許是我的幻覺，你是真實存在的嗎？你是來帶我走的神明嗎？”
隻有這時，才能發現，沈芸也是一個病入膏肓的普通人。
沈秋穿上了異能者製服的外套，她慢慢帶上黑色的兜帽——單看打扮，沈秋確實像是死神一類的存在。
“抱歉，會有人替我陪著你。我是真實存在的，我不是神。”沈秋悶悶地一一作答，“你還能活好一陣子呢，過得開心點。”
“真的？”
“真的。”
帶著兜帽的年輕女人和她來時一樣突兀地離開了，沈芸難得帶著笑躺了回去。
她不敢亂想，但又很難相信這是巧合。
怎麼會有人的眉眼和她的孩子長得一模一樣呢？更彆提那如出一轍的習慣，還有脖子上、手腕內側相同位置上長出的小痣。
沈芸的房門又一次被推開，她的小天使連蹦帶跳地衝進來，“媽媽！”
後麵跟著的是有些拘謹的沈佳佳，沈芸有印象，許久不聯係的遠房親戚家的小孩，明明對方的條件也一般，但堅持在看她時帶上不小的果籃。
沈芸開口問道，“小秋，我問你個事。”
小孩眨著眼睛，乖巧站好，“芸芸，你問吧。”
“你知道我喜歡什麼花嗎？”
“不知道QAQ。”
“那這時候該怎麼辦？”
小沈秋歪著腦袋想，“那就每樣都買一份！”
哎呀，這可真是……
沈芸無奈地笑起來，怎麼連這點都驚人的重合了。
小孩子看到了桌子上一大束的花，驚叫起來，“哇！真的有人送你所有種類的花！那我的想法豈不是很沒有創意？”
“不，已經很有創意了。”沈佳佳接了一句，她敢確定，那位不願吐露姓名的奇怪女人也來了沈芸這裡。
小沈秋拽著沈芸的袖子撒嬌，“那你喜歡哪一個？告訴我，我下次送給你！”
“我呀……”沈芸耐心哄著吵鬨的小孩，“我都喜歡的。”
。
戚金猛然睜開眼睛，內心的慌亂讓他不顧得彆的，一下子從床上翻身坐起。
頓時是一陣頭暈目眩，他有幾秒眼前一片漆黑，長時間門不好好吃飯造成的低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