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還不回到現實嗎？”01，作為主係統的那個，不解地問道。
遊戲場崩塌,血眼拂袖而去，而沈秋在破破爛爛馬上要消散的土地上還在尋找著什麼。
沈秋則鬱悶地回複：“我的貓沒了！當然得找啊！”
01無語，“那是規則的化形,你怎麼還真當貓養了？”
“眾所周知，名字裡帶貓的、長得像貓的,以及被分作貓科的，統統都是貓。”
“那你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它了？”
“是啊，都給起名了，哪有不養的道理。”
沈秋彎腰刨開一處小土包，一無所獲,她又瞄上了夢之城幾近枯涸的護城河。
她腦中靈光一閃。
直覺告訴她，一定就是這兒。
沈秋伸手，撥開汙濁的河水,浮上來幾條死魚。
沈秋：“……嘖。”
“喵。”
沈秋感到她的腳腕被毛茸茸的東西勾了一把，接著，當她低頭想要看個究竟的時候，又有暖呼呼沉甸甸的存在順著後背一路爬到她的肩膀,最後是帶著倒刺的舌頭親昵地舔著沈秋的臉。
小花冒出來，和沈秋對視後無辜歪頭。
沈秋一下子高興起來,一把抱起它,“找到了！”
“好了，你的貓找到了，可以回去了吧？”01沒好氣地說。
“急什麼，遊戲場崩塌後的地方時間不是相對靜止的嗎。”沈秋振振有詞,“我早一點晚一點都是回到相同的時間點。”
小花舔舔沈秋的手，沈秋垮下臉，“好吧，怎麼你也在催我……”
血眼的遊戲場徹底崩塌，土地裂開，下麵是深不見底的虛空。
小花變得巨大，它咬住沈秋的領子，將她甩到自己的背上。
沈秋笑起來，她格外喜歡在小花背上迎風狂奔的感覺，他們向著一片漆黑中隱約閃爍的光點飛奔而去，然後，巨大的貓咪向上一躍，沈秋回到了正確的現實。
意識飄蕩間便回到沉睡的軀殼裡，異能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地將這具沉睡已久的軀殼改造成適宜的環境……變得更加堅不可摧。
血液在發燙，沈秋猶如泡在溫泉裡，暖呼呼的醒來。
意識回歸身體，微妙的有種回家了的安心感。
身下是柔軟的墊子，連鼻尖呼吸的空氣都是乾淨的，沒有末世到處都可以聞到的血腥味。
“哢嚓──”
沒等沈秋再多感受下這奇妙的感覺、她便因吵鬨的環境徹底醒來。
異能還沒適應身體，強烈地鼓動了一下，無形的波紋擴散，她麵前的透明玻璃爬上密密麻麻的裂紋。
沈秋卻顧不上那個了，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這讓她心臟猛的攥緊。
她姐居然在動手打架？怕是真的世界末日了！
沈秋默默圍觀了一會兒，她確認沈佳佳是占了上風，又在心裡給在旁邊傻站著的那青和趙睿明記上一筆，然後餘光看到正在逼近的怪物。
冰冷的氣息在蔓延，有白色的羽毛在悄然落下。
足夠美麗，也足夠危險。
雪白的羽毛所到之處，全部融化成一灘看不出原貌的血水。
羽毛無差彆攻擊，看熱鬨的低級怪物們頃刻間死於漫天的羽毛之下。
改裝車也沒能幸免，隻要一片羽毛，車頂就被腐蝕出大洞。
輕飄飄的羽毛就要落在人們頭上。
但是沒有。
羽毛偏離軌跡，打著旋落在某個人的手中。
嚴絲合縫的維生裝置徹底報廢，它破了個大洞，裡麵空無一人。
沈秋接住了羽毛，那危險的存在安穩地停留在她的掌心，並隨著她手指的合攏忽明忽暗，映照出一張看不出喜怒的平靜麵孔。
改裝車內空間狹小，沈秋那片角落卻倏然與其他人拉開距離。
她倚在角落裡，微微屈起一條腿。本是脆弱的姿勢，但放在沈秋身上又格外不同。
改裝車內因為突如其來的變化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
那人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他人的心弦，隨著沈秋的動作，旁觀者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收緊，羽毛不堪重負，破碎為細小的光點，又被那隻手揮到一邊去。
沈秋麵上一片平靜，心裡卻在抱怨著：起猛了，腿麻。
[真應該讓彆人也聽聽你的心理活動。]01說，他的人形形態還停在原地，但沈秋耳邊卻傳來熟悉的調侃聲。
“我的心音哪是那麼容易被聽見的。”沈秋不痛不癢地回懟道。
睡了太久的弊端是存在的，沈秋人雖然是醒的，但腦子是糊的，身體是麻的。
所以她忘了在場的人裡還真有能聽到她心音的存在。
那青忽然彎下腰，大口吐出鮮血，即使他拚命要製止異能，但仍然無法阻止已經發動的異能效果。
沈秋的心音是安靜的，但又有所不同。
曾經的沈秋心音是空曠的田野，其中是豁達的快樂和淡淡的憂傷，但現在，那聲音不見了，更像是暴風雨前樹葉在沙沙作響，無數殺意蘊含其中。
而更多的，那青聽不見了。
四麵八方湧來的不安包圍了他，他難以形容那份無處落腳的恐懼，隻是吐出更多的血。
沈秋：“……”
啊？
她在與01鬥嘴，隻是隨口一說，但真沒想過會有倒黴蛋上趕著來聽她的心音啊！
說起來，能有這麼大的威力也是沈秋沒想到的。
[不想成為殺人凶手就趕緊處理一下啊！]01催促沈秋。
“我知道了！我想想該怎麼辦……有了！”
沈秋調動異能，異能還沒有適應這具身體，不情不願地在沈秋手心冒頭。
眼前的世界頓時變了模樣，沈秋研究了一下，快準狠地將那青鏈接在她身上的異能劃斷。
那青咳嗽幾聲，從混亂的狀態緩過來，腦門都是汗。
他向沈秋望去，輕而易舉解決了問題的沈秋卻早已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你終於醒了！”
SSS級怪物裂開嘴巴，見沈秋的蘇醒，他不僅沒有擔心，反而興奮極了。
倒像是把沈秋當做了怪物那一邊的自己人。
那雙漆黑的眼睛便將目光落在怪物身上。
“有事？”沈秋自醒來後終於開口，沉睡許久，她的聲音帶著沙啞，接著，沈秋邁開步子，慢悠悠下了車。
期間她和狼狽的丁詩蕊擦肩而過，冰冷的目光短暫地在後者身上停了一瞬。
而沈佳佳，得到的待遇就大不相同了，她看著妹妹舉起右手上拎著的外套，帶著點炫耀在她眼前一晃。
等等，沈佳佳記得沈秋在維生裝置裡時是沒有穿外套的，這哪來的？
再仔細一看，那件黑色外套，從材質到做工都不是近幾年生產的款式，而是淘汰了許久的技術做工，在靠近沈秋手臂內側的位置有金屬光芒閃爍，初代異能者徽章一閃而過。
沈佳佳一下子就知道沈秋是從哪裡回來的了。
時間旅行……居然真的存在。
沈佳佳的記性很好，她立刻想起在她讀書時，某一個看似普通的一天，她第一次遇到年幼的沈秋，還有一個神神秘秘的年輕女人。
而現在的沈秋，高挑的身材、奇妙的走路節奏，都無限向記憶中的那道身影重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命運早已將答案放在沈佳佳麵前。
另一邊，沈秋走到怪物麵前，她還是頭一回見到實力在血眼和SS級之間等級的怪物。
“長著翅膀的鳥人？”她嘟囔一句，全然不知道自己一次就猜到了怪物的真名。
但緊接著，沈秋便看到橫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戚金。
理智上，沈秋的偵查能力將搜集來的信息交予她，她能清晰地看到躺在地上的這個戚金脖頸斷裂處流竄著細小的電流，更深處是電路一類的人造科技。
那隻不過是一具代替戚金行走於世間的仿生人模型。
但情感上，沈秋發現自己無法忍受戚金毫無生氣地仰倒在地。
躺在金色空間裡沉睡也好，昏頭轉向地吐花也罷，都比這樣變成某種冰冷的存在要好。
沈秋微微垂下頭，誰也不知道她盯著戚金的軀殼在思索什麼。
“那有什麼好看的？隻是一個弱者，沒有價值的東西！”
怪物被激怒了，沈秋從頭到尾的視線都落在了無關緊要的地方，這讓升級為目前最高級怪物的他感到不快。
白得刺眼的翅膀驟然張開，每一根羽毛都化為最鋒利的武器，向沈秋紮去。
然而——
沈秋撥開羽毛，單手掐住怪物的脖頸。
“呃……！”怪物發出一聲不知所雲的痛苦嗚咽。
幾分鐘前耀武揚威的怪物在沈秋手裡不比脆弱的雛鳥要強上多少。
而那雙漫不經心的黑色眼瞳終於從戚金身上挪開，冷冷地落在怪物身上。
沈秋微微皺起眉，她仔細打量怪物，怪物的脖頸在她手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你又有什麼好看的呢？”沈秋問，“你有什麼價值？”
背生雙翼的怪物瞪大眼睛，他想要反駁，但與沈秋對視的瞬間，他被強烈的心悸支配了。
不，等等！
“一段悲劇的人生？”沈秋咬字清晰，“或者是以殺人為樂的怪物生涯？”
“不要繼續說了——住口！！”怪物喝道，他直覺不能讓沈秋把剩下的話說完，他劇烈地掙紮，雙手瘋狂抓向沈秋。
沈秋偏頭，躲開了直衝麵門的攻擊，她低低地笑：“彆動。”
異能的威壓鋪天蓋地向怪物壓來。
不可反抗。
怪物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自變成怪物後就不再有變化的心臟在瘋狂跳動，他明明成為了罕見的SSS級，但身體偏偏僵直，生不起一點反抗的勇氣。
“沈秋的異能變得更恐怖了。”化為人形的01悠閒地說，他徹底不緊張了，一副等待好戲的模樣。
改裝車的儀表瘋狂轉動，那是檢測能量等級的儀器，用來隨時檢測沈秋的狀態和道路上怪物的等級。
隨著沈秋漫不經心地加大力度，儀表的指針猛然轉動，直接指向最大的數字。
通常來講，之前的沈秋異能在達到這樣的強度後，身體就會自動出發自衛機製，向極其危險的怪物模式切換。
但現在，沈秋彆說變為怪物了，這樣大的能量波動下，她的心跳頻率都沒怎麼變。
事到如今，沈秋已經懶得和怪物這種不應該存在的東西生氣了。
怪物本應清秀的麵龐因為沈秋收緊的手變得充血且猙獰，尖銳的羽毛打在沈秋身上，被她一一拂開。
“最後還有什麼要說的？”
“該死！我殺了那麼多怪物和人類才升到現在的等級！”
“等級。”沈秋重複道，“那很重要嗎？”
礙事的翅膀還在到處撲靈，沈秋用空著的手將其狠狠拔去。
“當然，世界是遊戲場！”怪物狂熱地說道，“我要變得更強！然後贏到最後！”
“世界可不是遊戲場。”
沈秋不願多說，手指徹底收緊，怪物的脖子被狠狠折斷。
遠方因聽到了這邊動靜蜂擁而至的怪物潮在看清了沈秋的瞬間，膽怯地退散。
前方的路暢通無阻。
……
沈秋以奇妙的心情提著戚金那具報廢的仿生機器人身體重新回到改裝車上。
車上眾人安靜如雞，隻是目不轉睛地對沈秋行以注目禮。
“撿那玩意回來乾什麼。”01不太高興地說，他嫌棄地看著沈秋把那具身體塞進維生裝置裡，“哦，這下徹底變成棺材了。”
01過於直白的話引起丁詩蕊的怒目而視，但因為沈秋在場，丁詩蕊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她反而試圖將自己藏在陰影裡，變得存在感更低。
將希望壓在沈秋身上說不定本身就是錯的，什麼樣的存在能把同伴的死亡不放在心上呢？
但丁詩蕊聽見沈秋用輕佻的語氣回懟01，“說點吉利的，他不是還沒死呢。”
什麼意思？
丁詩蕊遲鈍地看著維生裝置裡麵胸膛沒有起伏的身體，過了足足好幾秒，才慢半拍理解話中含義。
戚金……居然還活著！
“既然沒死，為什麼還不出現，他還真把自己當成睡美人公主了？”01陰陽怪氣地問，聽起來對戚金的印象仍然極差。
“他在忙該忙的事。”太多人在了，具體解釋戚金正在努力抗衡血眼不被對方消化掉這件事有點難，沈秋索性含糊地一筆帶過，轉移了話題，“這是去哪？”
“本來是要將你轉移到出去，”那青飛快解釋，“但現在應該不用了。”
沈秋拍板，“那就回去吧。”
其他人沒異議。
改裝車掉頭，這次是正大光明地在地走大路回去，沈秋沒有刻意收斂氣息，一路怪物忙不迭躲開。
沈秋安靜地在角落裡，她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撫平衣服表麵的褶皺。
實際上，沈秋調出許久不用的01係統，正在仔細研究小地圖。
“能定位到血眼的位置嗎？”沈秋問道。
[有點難。]01實話實說，[你在遊戲場重創了它，說不定血眼會躲上一陣子。]
“過去的血眼也是這樣嗎？”沈秋問了一嘴。
[你怎麼知道的？]01奇怪地反問，但也老老實實作答，[是的，戚金當時被血眼吞噬陷入沉睡後，遊戲場莫名其妙關閉了一段時間才繼續運行。]
[再次開啟的時候，遊戲場就變成有係統的全新版本了。不過是誰重創的血眼？戚金嗎？]01碎碎念。
沈秋壞心眼地說，“是我。”
[彆逗，宿主。]01大聲反駁，[那時候你才幾歲啊！還是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