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沈先生,明天的麵試你不用來了……”
“……沒有沒有,我們沒有其它意思,隻是……就是……那個,我是說,我們老板知道了之後覺得您這樣的畫家來我們這裡當一個小小美術老師實在是太屈才了,我們聘不起您啊!”
“……不不不,也不是,真不是工資的問題,也不是其它問題……”
“……嗐,這事兒鬨的……”
“……沈先生,實在是對不住了,總之我們這裡真的不能用您……”
……
切斷通訊後,沈尋在地上坐了一會兒。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將貓爬架裝好,又將睡得直挺挺的小貓咪放在貓窩裡後,他發呆了好一會兒,這才打開APP,查看起了自己簡曆投遞情況。
不出所料,他投遞的的簡曆全都顯示已閱。
但卻沒有了任何後續。
沈尋握著手機,陷入了困惑。
有人不想讓他找到工作,想要切斷他的經濟來源——沈尋已經有所猜測。
甚至他能猜出,針對他的這個人一定還有著相當的勢力,否則不可能會有這麼快速的反應。
但問題來了——這個人是誰?
誰會有這個動機有這個能力?
沈尋自問自己向來行事低調、與人為善,生活中也好事業上也好,從來沒有樹立過什麼仇家。雖然說“不遭人妒是庸才”,但在沈尋被迫將出國深造的機會讓給沈雲起後,那些針對他的妒意也都就此煙消雲散了。
從這以後,沈尋便算得上泯然眾人,哪怕日常生活中與旁人或多或少有些摩擦,但也遠達不到封殺的程度。
就像那位賣畫不成一拍兩散的畫廊周老板一樣。那一天,沈尋憤而撕畫的舉動的確得罪了他,但二人依然稱不上仇家。要說是周老板動手封殺的沈尋,周老板是絕對沒這個動機也沒這個能力的。
可除了周老板之外,還會有什麼人嗎?
他平時明明從沒有——不,不對!
沈尋驀然醒悟:雖然自己平日從沒有得罪旁人,但對某些人來說,他的確是礙眼的人,甚至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種汙點……
沈尋正想著,突然手
機鈴聲再響。
他低頭一看,發現撥入的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沈尋看著這個陌生號碼,心中有所明悟。
他接通了電話,不等電話那邊的人發問,就開門見山地說道:“是你?”
那邊的人沉默著,沒有開口。
沈尋心中生出了些火氣:“是你吧?沈雲起?這一次又是你,對不對?”
那邊的人依然沉默。
沈尋便也越發生氣:“沈雲起,你到底有什麼毛病?為什麼你每一次都是這樣?!從小到大,隻要我有什麼好的,你一定要搶過去,而你搶不走的,寧肯將它毀掉也不肯給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沈尋越說越是火大,再好的修養也壓不住自己此刻心中翻騰的怒火:“不要忘了,是你搶走了我的父親,搶走了我的家,搶走了沈家老宅,搶走了沈氏繼承人的位置。這些東西你要,你就拿走,我不跟你爭,我對這些沒有興趣,可是你不該咄咄逼人到這種地步!你過界了,沈雲起!”
沈尋一生中,有很多本該擁有但卻沒有擁有的東西。比如說愛他的父母,正常的家庭,無憂的童年,集團繼承人的身份,天之驕子的生活,萬眾矚目的人生,甚至是心心相印的戀人,細水長流的婚姻。
但最後,這些“美好”的主人一個個變成了沈雲起。
沈尋失落嗎?是的。
他難過嗎?是的。
他恨沈雲起嗎?
並沒有。
因為沈尋非常清楚,他所失去的一切的真正罪魁禍首,並不是沈雲起,而是他偏心的父親沈風。而如果再繼續往上追溯,那則是這段不幸的聯姻,是執意要沈父與章母結婚的沈奶奶和沈爺爺。
但被沈奶奶養大的沈尋不能責備沈奶奶,更不能責備已經死去的沈爺爺,所以他選擇誰都不去責備,最多離開沈家,順便拉黑沈風和沈雲起。
而沈尋同樣清楚,自己不幸的婚姻的罪魁禍首,不是沈雲起,而是早就知道賀行之心有所屬卻還是被愛情衝昏頭腦,一口應下這場契約婚姻的自己。
所以沈尋選擇離開,從這一潭泥沼中脫身。
沈尋一生所求的其實不多——能依靠繪畫自給自足的生活,和一個能夠相互依偎的愛人。
除此以外,物質也好房子也好,沈尋其實都不在乎。
沈雲起想要沈氏集團想要沈父的偏心,那就給他好了,沈尋不在乎。
沈雲起想要賀行之的愛情,沈尋雖然在乎,卻知道愛是無法搶奪的,所以沈尋決定離開。
明明沈尋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沈雲起卻還不滿足?為什麼沈雲起在搶走了他的一切後還是不肯放過他,一定要像這樣步步緊逼,不但插手了他的生活,還妨礙了他的人生!
沈雲起過界了。
徹底過界了!
直到這一刻,沈尋才第一次正視了這個“弟弟”,第一次對沈雲起真正動怒。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沈尋怒聲嗬斥沈雲起,“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能拿你怎麼樣?!”
沈尋沒有遷怒的習慣,所以除了對賀行之更用心對沈父更鄙夷之外,他向來無視了沈雲起的蹦躂。
但這不代表沈尋真的對沈雲起沒有辦法!
話說到這份上,電話那邊終於開口了。
沈雲起語氣意味不明,像是嘲諷又像是憎惡:“大哥,你知道嗎,我一直很羨慕你。”
沈尋一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