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坐落在S市西郊一個名為周蔭村的地方。
這裡地處幽靜卻不偏僻,依山傍水,空氣清新,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多少蚊蟲鼠蟻,實在是個養老度假的好地方,所以當年沈家發家後,他們也沒有賣掉這裡的老宅,等到了沈奶奶那一代時,更是將辦公地都搬到了老宅這邊,很有將東郊的產業逐步搬到西郊的樣子。
後來,隨著沈奶奶的過世,她曾經布置的一切全都作廢——無論是準備搬遷到西郊的沈家產業也好,還是這座沈家老宅也好,都在逐漸荒廢。
仔細想想,沈尋其實也已經很久沒在老宅裡住了。對於這老宅和年幼的一切,他都已經記憶模糊了,所以同樣選擇離開的他,其實也沒資格對彆人的選擇指責什麼。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誰也彆管誰的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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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當沈尋被房門外鬨哄哄的聲音吵醒時,他睜開眼,猶自感到頭疼。
他迷迷糊糊醒來,第一時間不是去探明房門外吵鬨的緣故,而是走進洗漱台,向熟悉的位置伸出手,準備刷牙。
但這一次,沈尋卻沒有拿到自己熟悉的杯子。
沈尋清醒了幾分,盯著空蕩蕩的洗漱台看了兩眼,遲鈍的腦袋轉了兩圈,這才想起洗漱台上的所有東西,都在昨晚大掃除時被他打包丟進垃圾桶了。
畢竟這宅子都已經快十年沒人回來了。放了十年的洗漱用品,哪怕沈尋沒有潔癖也是不敢用的。
沈尋想到自己昨晚收拾宅子時看到的東西,彎腰打開櫥櫃,拿出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具,淡定地在門外越發吵鬨的聲音裡清理自己。
昨天,沈尋在接到電話時,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而通向西郊的末班車是六點半發車的,於是沈尋什麼也沒來得及收拾,揣上小貓咪萌萌就一路狂奔來到公交車站,經過幾次轉車後,終於在十二點前到達老宅。
這時,沈家老宅空無一人。
廢棄多年的它從外頭看起來黑黝黝的,趴伏在叢林裡時就像是恐怖遊戲或電影中必備的鬨鬼屋宅一樣,令人退避三舍,因此其它早早到了周蔭村的沈家人,竟沒有一個選擇入住沈家老宅,都是直接驅車進了周蔭村深處,找了戶人家或是農家樂借住一晚。
而沈尋不同——他是個沒車也沒錢的窮鬼,還有一隻可可愛愛的小貓咪要養,所以他選擇住在不花錢的老宅。
可老宅荒廢的十年不是說笑的,那勁頭真不是一般大,於是沈尋在開燈後的第一秒就在腦中拉響警報,第二秒就血氣上湧忍無可忍,第三秒就果斷就放下小貓咪,擼起袖子開始打掃衛生。
數小時後,等到老宅終於煥然一新時,天色也將亮了。
沈尋看著閃閃發光的沈家老宅,倍感滿足地睡下,結果沒想到他才睡了不到四小時,外頭就鬨了起來,就像是有人在樓下混合雙打,還輔以最大音量的罵街聲作為背景音,就差來個DJ給他們打碟了。
“唉……”
沈尋歎了口氣,覺得這感覺真是該死地熟悉,讓他簡直以為自己一夢回到十年前。
“早知道昨天就不掃客廳了。”
沈尋對外頭的事沒多大興趣,想來逃不過那幾個可能,於是他淡定地在洗漱台前慢條斯理地刷牙洗臉。
但小貓咪的好奇心是無限的,並且它還膽大包天。
於是當沈尋在洗漱間裡磨蹭時間的時候,小貓咪墊腳趴在門上,小爪子掏掏摸摸的,三兩下就將門拉開了一道縫隙。
門外悶悶的罵街聲頓時清晰起來。
“……沈雲起你還要不要臉了?我兒子說錯什麼了嗎?!你媽不就是個貪圖我沈家富貴的小三兒嗎?好人家的女兒誰會沒名沒分地跟著一個結了婚的老男人?還一跟就是二十多年?你如果不是圖錢是圖什麼?圖沈風年紀夠老臉皮夠厚嗎?!”
“閉嘴!時妙意!你自己聽聽你嘴裡說的都是什麼話?!彆以為我媽把你叫回來聽遺囑你就算是我沈家的人了,我家怎麼樣還輪不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
“……彆打了,雲起,彆打了,彆打了!”
“媽你讓開,這張狗嘴不受到教訓是不知道反省的!”
“沒事的,沒事的,媽不要緊,你彆打架……你們彆打架……”
“夠了!沈風!你還不管管你兒子?!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昭兒,行了,彆跟那小子糾纏了,快回來!”
“媽你彆管!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去國外學了些什麼,竟然敢跟我叫板!”
“……”
沈尋在洗漱間裡聽著樓下客廳傳來的一團亂,眉毛都沒有多揚一分。
現在在樓下鬨騰的,從聲音上聽來應該是五個人:他血緣上的父親沈風,他名義上的“小媽”雲悅兒,他名義上的兄弟沈雲起,他血緣上的小姑、現已被過繼時家的時妙意,以及時妙意的兒子時昭。
關於沈家的事,沈風從沒對沈尋說過,但當年沈奶奶為沈尋啟蒙時,倒是對此說過一二,所以沈尋也有模糊的印象。
沈家是一個子嗣豐茂的大家庭,每一代都會育有許多子女。按理來說,到了沈尋這一代,他應該有許多同姓氏的兄弟姐妹才對,而這棟沈家老宅也絕不至於淪落到十年來無人問津的地步。但其實這件事非常複雜——
當年,沈爺爺入贅沈家後,沈奶奶便與沈爺爺一共生育了三子二女。其中沈風排行第三,不上不下,上頭有長兄長姐,下頭有小弟小妹。
後來,沈尋大伯在十餘歲的時候突然意外夭折了。沈奶奶傷心欲絕,收起了大伯所有有關的東西,而這位大伯也就成了“名字都不能提的人”,這麼多年來,彆說沈尋這位小輩,恐怕就連沈風這個三弟都忘了自己大哥叫什麼了。
緊接著,沒多久,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緣故,沈奶奶將自己另外的一子二女也紛紛過繼了出去,三個孩子分彆去了三戶不同的人家,分散得天南地北的,隻餘沈風一個留在沈家,這才造成了如今“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局麵。
當年,沈奶奶過世時,她的第一份遺囑裡沒有半個字提及自己被過繼出的那一子二女,甚至他們還是在沈奶奶死後一年才收到消息,陸續回到沈家掃墓——沈尋懷疑不向他們通知沈奶奶的死訊恐怕是他的好父親從中作梗。
可沒想到,時隔二十一年後,沈奶奶的第二份遺囑又將所有人都叫回了老宅……為什麼?
這份遺囑會說些什麼呢?
明明沈家的產業沈氏集團早在二十一年前就已經交接好了,而如今的第二份遺囑裡又會交代些什麼呢?
“但不管會說些什麼……事情好像正在變得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