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1 / 2)

於是,在這第二層的血色迷宮裡出現了這樣驚人的一幕——

一個看起來陰沉凶惡的雨衣男,兩手空空,腳下卻像是蹬了風火輪,跑得恨不得飛起來;在他身後,一個看起來清瘦的年輕人麵帶焦急,手上提半人高的誇張巨斧,緊追不舍;而追在最後的,則是一個滿臉懵逼、像是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的風衣男。

三人就這樣你追我趕,在這噩夢般的迷宮裡跑起了火車,路上還跟俯身鬱商的白風遲擦肩而過。

白風遲&鬱商:“……”

???

這三人風一樣刮過,很快就拐了個彎,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儘頭,徒留聲音在迷宮裡盤旋。

“等等!你彆跑!我有話問你!!你彆跑啊!!”

“大師,等……等……跑慢……點……呼……我追……追不上了……”

白風遲:“???”

鬱商:“!!!”

鬱商喃喃自語:“那……那是尋哥?他也來了?不?他……他在乾嘛?”

白風遲一個激靈,驀然反應過來:被這小子叫做“尋哥”的,難道那就是沈尋??

趁著這三人還沒跑遠,白風遲連忙追上,大喊一聲:“等等!前麵的那幾個!等會兒!!”

雨衣男:“……”

天見可憐,他生前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邪.教徒而已,死後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迷宮NPC罷了,為什麼要讓他在工作期間遇到這幾個殺神?

那個一體雙魂不知道怎麼回事的人就算了,那個扛斧頭的家夥什麼毛病?!

扛著那麼大一把斧頭在後頭窮追不舍,還喊著讓人停下……換你你會停啊?呸!

不要臉!

雨衣男跑得更快了。

身處跑火車第三名的王一先這會兒倒是真的想停了。

他是真的想不通:看起來文質彬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沈尋沈大師,到底是怎麼在扛著一柄沉重得誇張的斧頭下,還能跑得比他快,比他持久的。

現在的藝術家都這麼可怕的嗎?

你們就算平時經常扛著畫架畫具跑路也不該有這麼大力吧?

到底你們是鐵打的還是你們的畫具都是鐵打的??

王一先跑得一腦門汗,瘋狂想要叫停,特彆是身後又跟上了另一個也在叫停的人後,他就越發想要停下來了。

可沈尋卻不這樣想。

經過理性分析,沈尋意識覺得,前頭的雨衣男應該掌握著某些非常重要的線索——比如說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比如說他究竟是什麼身份,比如說這個地方是否隱藏著某些秘密。

更何況,在沈尋看來,能在迷宮裡穿這麼拉風的雨衣,抗那麼拉風的斧頭,還砸破了石室與迷宮的門,那麼這家夥怎麼都應該是某中BOSS級人物吧?怎麼都應該有兩手嚇唬人的手段吧?

所以方才狹路相逢的那一瞬間,沈尋本來都識時務地決定逃跑了,可他萬萬沒想到對麵那家夥竟然比他還“識時務”,明明長得高大、扛斧頭的姿勢嫻熟、巡視迷宮的神態高傲,外型唬人得像是這座迷宮的主人,但結果卻慫得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果斷丟掉斧頭選擇逃跑?

你說你,你對得起你這拉風的造型嗎?!!

也還好自己平時常做家務,體力不錯,否則還真的跟不上對方這逃跑的速度。

想著想著,沈尋覺得這也不是個辦法,於是憋了口氣,加快速度,逐漸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近了,更近了!

眼看二人的距離隻差不到半米,隻要前頭的雨衣男一個趔趄自己就能瞬間追上,沈尋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還被自己抓在手中的斧頭。

·

當又一次在雨衣男的追逐下跟眾人跑散後,時妙意抱著自己的小女兒時玉,含淚躲藏在又一個血色房間的門後。

時妙意怎麼都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明明記得,這一次的試煉,隻不過是由聖族守護者主持的為了選出適合的聖族傳承人的選拔而已,是絕不可能有生命危險的。

從小,當時妙意還是沈妙意時,她就從自己母親的口中聽過聖族的故事。

傳說,當年女媧造人時,按照自己的模樣精心捏出了一部分泥人,賦予了他們生命,令他們成為了人,但後來,她力不暇供,於是又引繩入泥中,甩下泥點化作人類。

那由泥點化作的人類,便是世上千千萬萬的凡人,而獲得了女媧青睞,親自動手捏出的那些泥人,則因聖人的莫大眷顧,天生就有超越凡人的能力,於是不屑與凡人為伍,自成一族為“聖族”,虔誠供奉著女媧娘娘。

後來,時移世易,聖族的血脈慢慢淡薄,不但開始與毫無能力的普通人通婚,就連生而具有神異能力的嬰孩也越來越少時,突然有一天,有一人在女媧娘娘的夢中點化下覺醒了難以想象的莫大能力,同時也肩負起了“封印人間災禍”的重要責任,於是她選中了白靈山,將“災禍”封印於白靈山腹,後來更是舉族搬遷,永世鎮守此地。

而她,就是白靈山的第一位主人、聖族的第一位守護者,班朵。

傳說中,班朵是地上最完美的女人。她有著最美麗的容貌,最美好的特性,以及由女媧娘娘饋贈的最強大的力量。這樣的力量,讓班朵活了數百年才終於老去,臨死時,班朵則將女媧娘娘贈與她的力量作為傳承,留給了下一代守護者,而下一代守護者也仿照了她的做法,將這份來自聖人的饋贈代代相傳,直至今日。

所以這座白靈山,是聖族的聖地,也是“人間所有災禍的起源與終結之地”;而聖族的傳承,是聖人女媧的饋贈,也是聖族代代相傳的身份和責任。

到了近代,隨著科技的突飛猛進和百年前不知來頭的瘟疫的爆發,白靈山守護者雖然已經竭儘全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聖族依然損失了近八成的族人,白靈山飛快凋敝了下去,剩下的聖族為了避禍,也不得不搬出白靈山。

在白靈山守護者臨死前,她將她的力量,那份來自聖人的饋贈,交給了聖族六大姓——沈、章、鬱、時、宋、白六家中的某一人,囑咐那人一定要在這一切結束後重回白靈山,再度守住白靈山的封印地。

但是,那接受了聖族傳承的人到底是誰?新一任的聖族守護者究竟是哪一家的人?

當年的沈妙意也是這樣問她的母親沈懷珩,但沈懷珩隻是笑而不語。

沒人知道真相。

當年,在臨死的白靈山守護者的幫助下,那位繼承者隱瞞住了自己的所有消息。沒人知道繼承者是誰,就像是根本不存在繼承人這個人一樣。

白靈山眾人心中略有不滿,不明白這位守護者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然而在死神腳步的迫近下,他們也來不及追問查探更多,匆匆收拾行囊便下了山,就此散落天涯。

數年後,瘟疫終於平息,眾人也陸續回到白靈山,然而這一次,回來的隻有沈、章、鬱、時、宋這五家人,白家人似乎已經意外亡故,再也聯係不上了,而回來的這五家人裡大部分情況也不太好,似乎是當年的瘟疫尾巴給他們留下了什麼後遺症,令眾人近幾十年來竟然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於是,經過沈、章、鬱、時、宋五家人的商量後,他們約定,如果誰家最後實在沒有了繼承者,又或是誰家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孩子,那麼孩子多的那一家,就要把自己的孩子過繼給沒孩子的那家人,而那家得到孩子的人,也必須對過繼的孩子視如己出,將自己的所有留給孩子——不僅僅錢財這中身外物,更包括延續了無數年的獨屬於這個姓氏的秘傳!

所有人都同意了,因為這都是為了聖族血脈的延續。

但最後,這一代能生孩子的隻有沈懷珩一人,所以她的五個孩子除了早夭的那個之外,四個裡被她送走了三個,隻留下沈風一人,繼承“沈”這個姓氏。

在過去的那些人裡,每當時妙意想到聖人的故事,想到聖族的傳承,想到那令人心馳神往的“特殊”力量和使命,就忍不住心潮澎湃,心中膨脹出無限的野心與**,渴望成為那個繼承這一切的人!

所以,她也無數次地思考,當年那位神秘的聖族繼承人到底是不是她的母親沈懷珩——想想吧,明明大家都是從那場瘟疫中逃亡的,明明大家都如同被詛咒一樣再無法留下血脈,為什麼她母親沈懷珩一人卻能夠幸免,能夠留下一個又一個孩子?

這難道不是因為聖人饋贈的力量嗎?

這難道還不能夠代表她母親特殊的身份嗎?

沒錯,就是這樣,當年的繼承人,就是她的母親沈懷珩沒錯!

所以在時妙意日複一日的思考中,她對唯一留下的沈風的嫉妒、不甘和怨恨也在日複一日地增長。她想不通,明明大家都是母親的兒女,為什麼這個總是不聽母親的話的三哥卻能留在母親身邊,能夠得到母親的教導?而如果沒錯的話,日後得到傳承的人恐怕也會是他……憑什麼?

而最令時妙意氣得發瘋的是,這家夥竟然還對自己擁有的一切不屑一顧?!

憑什麼?!

明明母親的全部注意力是大家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唯一擁有的他卻對此棄如敝履?!

憑什麼?!!

後來,在得知代表傳承的鑰匙會打開試煉之門,讓所有有資格的人都能進去闖一闖時,時妙意的憤怒才終於勉強按下,以為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聖族的守護者會做到這中地步?為什麼他們會被逼迫到這中程度?

這難道不是隻要大喊一聲“我放棄”就能退出的選拔嗎?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啊!

可當那恐怖的雨衣男走近,巨大的斧頭當頭砸下時,時妙意終於發現,這不是什麼選拔,而是一場沒有退出選項的生死遊戲。

來到這裡的人隻有兩條路,一是掙紮求生,一是死亡退場。

此時此刻,時妙意終於後悔了。

她終於明白,自己這麼多年的妄想真的隻是妄想而已,那個能夠成為聖族傳承者的“特殊的人”不是她。

她延續了多年的夢與野心終於在這一刻破碎了。

而當時妙意想到自己生死不知的另兩個孩子時,她更是忍不住淚水簌簌落下。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媽會讓我們來做這樣危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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