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077(1 / 2)

十一年前的平安公寓,是剛建成沒多久的新公寓。

這裡的裝修風格是新潮的,這裡的建材是嶄新的,這裡的一切都是新的,然而每到晚上,曹樂康就會聽到天花板傳來的水滴聲。

嘀嗒,嘀嗒。

曹樂康檢查過室內的每一個水龍頭,檢查過天花板上的每一寸縫隙,都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可偏偏那該死的水滴聲陰魂不散,每到半夜十二點就會準時響起!

嘀嗒,嘀嗒。

曹樂康幾乎要被這樣的水滴聲折磨到發瘋,最後,他咬牙打開了他唯一沒檢查過的地方,那個巨大冰櫃。

然後他發現,他女友的屍身竟早在冰塊中腐壞,隻剩下那顆頭顱依然美麗,青白的麵容在發黑的屍水裡就像是會發光一樣。

這一刻,曹樂康終於明白了。

——他的女友,還在他身邊。

也是從這天起,曹樂康就瘋了。

他瘋狂地想要見鬼,瘋狂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女友,瘋狂地想象每到夜裡水滴聲響起時,自己的女友會在什麼地方看著他。

是在他的床邊坐著嗎?是藏在天花板上嗎?是藏在水龍頭的管道裡嗎?是在每一扇門每一個窗戶後嗎?又或者是早已經與這個房屋合為一體,將他吞進了肚子?

曹樂康一遍又一遍地想著那個頭顱,一晚又一晚地凝視著天花板上的每一條縫隙,而就在他忍不住動手殺了自己之前,第二重要的事發生了——

他撿到了半本筆記。

那是個厚厚的紅皮筆記本,好像是日記,不過內裡的大部分紙頁都已經被人撕掉了,隻留下斷斷續續的數頁。

曹樂康翻閱了這本紅皮筆記,發現這筆記本上的字跡和語氣都十分幼稚,好像隻是小孩子對其幻想王國的記錄,然而對方所記載的“關於紅衣的實驗”,卻令曹樂康的心臟砰砰跳動起來。

日記本的主人說,這世界上是有鬼的,而其中又屬紅衣最厲害,最凶惡。雖然很多民間傳說裡都曾描述過所謂的紅衣厲鬼,也記錄過五花八門的關於死後如何成為紅衣厲鬼的方式,但其實這些辦法的成功率都很小,所以日記本的主人提出了一個理論:既然自然變成紅衣的鬼這樣少,這樣難,那為什麼不抓住一隻本來就存在的鬼,而後人為地將這隻鬼催生為紅衣呢?

日記本主人的想法,實在過於天馬行空,並且他也並不隻限於“想”,而是真的動手“做”了,日記本上一係列嚴謹的實驗數據就是佐證。

隻不過這些實驗數據記錄的種種參數,在正常人看起來實在難以想象。

比如說“死者最憎恨的人的狂喜”“死者至親的悲痛哭聲”“浸透死者臨時前絕望的土壤”,等等。

在經過種種猜想種種實驗種種彎路後,日記本主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穩定催生紅衣的辦法,那就是詛咒。

“紅衣的存在,就是不祥與詛咒的本身,所以作為詛咒之一的紅衣,會被詛咒而催生出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隻不過,這樣誕生出來的紅衣,會因為沒有屬於自己的執念的緣故損失大量力量,沒有太過神奇的超凡力量,不能與自然生成的紅衣相提並論,但再爛的紅衣也是紅衣,是大量詛咒的結合體,能夠被普通人所見,與尋常的鬼怪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東西,所以這個實驗或許也能算是成功了吧……”

——紅衣,詛咒,普通人都能夠看到的惡靈。

曹樂康就是被這句話所吸引的。

於是這一天,曹樂康做下了一個決定:他要將他的女友,變成紅衣。

他從學校裡退學,偽造了自己已經從平安公寓裡搬出的假象,斷絕了自己所有可能被人找到的途徑,人間蒸發。

之後,曹樂康又花了三年多的時間和大量心思,一點點破譯了筆記本裡各種神神叨叨的東西,最後試探性地完成了一條最有可能被他做到的道路,那就是將二十一個枉死之人的屍體,投入極陰之地,化作煉蠱,彙聚滔天怨氣,最後再在月圓之夜於此地投入他女友的生辰八字和她的一縷長發,一個紅衣就會這樣煉成。

極陰之地不是曹樂康這種普通人知道和找得到的,但是他運氣不錯,因為日記本上就寫了一個勉強能當極陰之地的地方,那就是S市的九回大江。九回大江之所以叫九回大江,是因為在大江在這段路上有九個回旋,而這九個回旋的中心位置,就是極陰之地。

在許多年前,九回大江的這處地方是漁民心中的死地,隻要靠上這一處的邊,就會被拉入江底,屍骨無存。

到了近代時,有一位風水大師曾來到此地,一眼看出了此地的險惡。他尋思許久,最後提出架橋溝通兩岸生氣的法子,巧妙破了這處極陰之地,從此以後,這裡就很少再發生水禍了。

然而到了現代,隨著東郊西郊兩地發展的不平衡,無數人與氣運都從西郊流向東郊,這座橋也漸漸失去了鎮壓陰地的功用,於是曹樂康便也就乘虛而入,選中九回大江深處的那座極陰之地為煉蠱,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他的行動非常小心,對受害人的選擇也非常細致,選中的要麼是從外地來上大學的、家中沒什麼錢又沒什麼勢力的,或者是福利院出生的、無依無靠的。

就這樣,曹樂康小心翼翼,花了三年破解筆記本後,又花了三年殺了五個人,令這五人的失蹤如泥牛入海般,沒有引發警方的任何關注。

可三年後,也就是2016年,曹樂康得到筆記本的第六年,他提到了鐵板。

他殺了一個福利院出身的高中生,抹除了自己所有的犯罪痕跡後,將那女孩的屍體投入江中。

曹樂康是調查過的,那個被他殺害的女孩子姓燕,除了一個同樣在勤工儉學讀大學的哥哥燕靜池外,她沒有任何可靠的親人,沒有任何可靠的勢力,這也就代表著哪怕他將這個女孩殺了,也不會有除了燕靜池以外的任何關注。

——但燕靜池一個大學生,哪怕關注了又能掀起什麼波瀾?

曹樂康是這樣想的。

而按照常理來說,他的想法也應該是正確的。他的犯罪無跡可尋,因為他與那個女孩子之間沒有任何仇恨,甚至沒有任何關聯,而“曹樂康”此人也早已經人間蒸發,所以以尋常的辦案方式是不可能找得到他的存在的。

然而意外總有發生。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