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剛要繼續和領頭的海豚交流,想要海豚將自己帶去它們棲息的海域查看具體情況。
後方的海豚大部隊就忽然躁動起來，像是催促領頭海豚繼續往前，它們不停發出尖銳的嘯叫,然後不顧一切的往前遊動。
他沒料到本來安靜下來的海豚群會突然暴動,上千隻海豚齊刷刷衝過來，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機會。
海豚淩空從他頭頂越過，不知道是哪條海豚的尾巴重重打在了他身上,疼的江時倒抽了口冷氣。
小船被撞擊的大幅度晃動，有海水從傾斜的方向灌進來,很快就能感覺到船身正在下降。
“江時！！！！快跳下去！”
身後傳來簡文的驚呼聲。
江時下意識抬頭，就看見幾條海豚齊刷刷朝著他的方向衝刺而來。
他幾乎是在瞬間就驚出了一身冷汗，以最快的速度翻身入海。
就在他跳入海中的同一時間,幾條海豚重重的砸在小船上，整個船身因為慣性完全翻轉。
這個意外來的非常快,整個過程不過眨眼的時間。江時來不及考慮海豚到底怎麼了，他周圍已經圍滿了不停跳躍遷移的海豚群。
一條又一條海豚躍起落下,砸進海裡濺起的水花濺射到江時臉上，冰涼刺骨。
不行,這裡不能再呆了，要想辦法儘快從這裡離開，不然他遲早會被裹挾進遷徙的海豚群，然後被它們的尾巴拍碎。
成年的瓶鼻海豚體重最高可以達到三百多千克，往人身上一砸，那就相當於一座小山砸過來。
身後傳來陳主任簡文等人讓他千萬小心的聲音，他舉起手擺了擺，帶上呼吸器迅速鑽進海水中。
他準備從海豚群的下方繞過去。
但他小看了這麼多海豚聚在一起給海水帶來的壓力。
縱使海豚隻在海麵上遊行，但它們尾巴擺動時在水中產生旋渦,無數個旋渦彙聚在一起，讓江時在下麵壓根掌握不了方向。
不知不覺就被水中慣性帶到了小船側方，兩邊水流波動，使小船逐漸靠近，等發現於要撞上的時候江時已經沒法躲開，隻能硬著頭皮護著腦袋等待重重一擊。
身後陳主任的聲音都變了調。
千鈞一發之際，有什麼東西撞到他腰上，將他往前往一推。
速度很快，有那麼一瞬間江時真的以為自己是坐上了火箭。
他閉著眼什麼都看不見，但聽覺在這個時候極度靈敏。
他能聽到周邊水聲變得小了很多，身後傳來陳主任鬆口氣讓他趕緊回船上的聲音。
“嚶？”
那是……
他下意識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兩腳獸，你還好嗎？”
大概是見江時久久沒有出聲，它用長長的吻部蹭了蹭江時。
是一條還沒成年的瓶鼻海豚。
下意識回看海豚群，那邊的躁動依舊沒有停止，他剛剛
乘坐的小船在海豚群的中間被撞擊的左右搖擺，想必等海豚群離開後，小船也壞的差不多了。
粗略估算了他和小船之間的距離，不到十米。
剛剛就是這隻海豚推著他從躁動的海豚群裡出來。
摘下呼吸器，江時試探的摸向小海豚的腦袋，對方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手，發出小聲的舒適的聲音。
他可以肯定，這是一條健康的，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海豚。
再望向方才和領頭海豚交流的地方，那裡早已經被源源不絕趕路的海豚群遮蓋住，那條領頭的海豚也不知蹤跡。
“你好。”他重新看向這條健康的小海豚，小心翼翼拉進兩者之間的距離。
“謝謝你救了我。”
小海豚露出高高的額頭，那雙眼睛始終盯著江時。
“不用客氣呀兩腳獸~”
它像是好奇，又像是有彆的什麼原因，在水中浮浮沉沉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看了江時好一會兒，才慢悠悠開口。
“剛剛在那個大家夥上，是你在跟我們說話嗎？”
大家夥？
江時回頭看了眼還停留在原地的漁業船，了然。
看來他剛剛試圖和海豚群|交流的時候，這個小海豚就在附近。
“是我，所以你能告訴我，你們的族群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要集體自殺？”
對於一個還未成年的幼年體來說，好像不太明白自殺的意義，兀自在水裡轉了一圈茫然發問。
“你說的自殺，是指我們要離開海洋嗎？”
離開海洋？
江時的眉頭頓時緊皺，海豚為什麼會把自殺稱為離開海洋？
但不等他發問，小海豚繞著他遊了一圈後，再次開口，“所以你是媽媽說的，會來拯救我們的兩腳獸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第一秒，江時心裡就升起了果然如此的念頭。
他迫不及待再次追問，很快就從小海豚口中知道了大概事情。
按照小海豚的描述，應該是從半個月前，它們原來的棲息地忽然湧進了很難聞的氣味。
族群首領雖然第一時間就帶他們遷徙，但那附近的海域都是那種難聞的味道，他們在周邊海域轉移了將近一個星期，發現不僅找不到更合適的棲息地，身上也逐漸出現一些令他們無法解決的問題。
海豚頭領在經過一番抉擇，選擇離開。
但是很快，在離開的途中，一條又一條海豚開始出現問題。
小海豚說到這兒的時候，聲音還帶著懵懂茫然。
“媽媽告訴我，她聽不到同伴的聲音了，逐漸的，族長婆婆開始找不到方向，我們無數次偏離原本定下的航線，一次又一次闖入那些大家夥的下麵，然後無數隻同伴被攪碎去世……”
江時一顆心緩緩下沉。
小海豚水潤的眼睛充滿疑惑，它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同伴的身體，讓整個族群都遭受了遭難。
“我
們在路上遇到了其他同伴，然後一起往前，婆婆說，我們要找到離開海洋的路，才能拯救我們族群。”
小海豚擺動著尾巴，揚起腦袋吐水，尚還稚嫩的聲音說出的話，卻讓周圍的氣氛都沉重無比。
“我們遊啊遊啊，遊了好久好久，我每天都能聽到同伴在喊很疼很難受，我看見好多同伴衝上了兩腳獸的地盤，我看見族群少了好多好多的小夥伴……我媽媽也去了，她遊到了有好多好多兩腳獸的地方。”
“離開前，媽媽告訴我，會有兩腳獸來拯救我們族群的，她讓我再等等，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你。”
“兩腳獸，你是來拯救我們族群的嗎？”
小海豚看向江時的眼神中滿是期待。
“江時先上船！”
身後又一次傳來陳主任的聲音。
小海豚也聽見了，它遊過去看看漁業船，又看看江時，不知道想了什麼，小聲叫了幾聲。
再開口聲音裡是止不住的失望。
“你不是來拯救我們的兩腳獸嗎？你要走了嗎？”
“不！我是。”
江時想也沒想，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拋出這句話。
他伸手抱了抱小海豚，用無比鄭重的語氣答應它，“我和船上那些兩腳獸都是來救你們的，我們一定會讓你們重新回到原來的平靜生活。”
得到確切答案，小海豚歡快的在江時周圍遊起來。
江時深吸口氣，開始仔細思考從小海豚這裡得到的線索。
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影響那麼多生存在同一片海域的海豚，隻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水源汙染，醫療廢水也好，鍛造鋼鐵的廢水也好，都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對海洋水質起到作用，然後影響那片海域生活的海洋生物。如果是這一種的話，想必那片海域裡不止是海豚，還有其他生物也都遭了殃。
第二：能夠影響海豚聲納的東西。海豚是通過超聲波交流的，小海豚說它|媽媽聽見它的話，很有可能是海豚的聲納被什麼東西破壞了。
眼中晦澀不明，江時快速理清思緒，心中立馬有了計量。
他摸摸小海豚的額頭，“那你還記得原先棲息的那片海域在哪兒嘛？”
小海豚歡快擺尾，“當然記得！我的記憶力可好了！”
江時和小海豚商量好，由它帶路，帶漁業船前往出事的那片海域。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海豚群自殺的原因，就在那片海域上。
讓小海豚跟緊他們的漁業船，江時這才讓陳主任將他拉上去。
小船肯定是要不了了，等海豚群離開後，保護中心會安排人來回收。
“江站長你沒事吧！都怪我，我就不應該讓你下去！”
陳主任繞著江時轉了一圈，愁的臉皺成了一團。
江時安撫的朝他笑笑，“陳主任不用擔心，我沒事。”
陳主任不說話，拿了毛巾給他，又催他進船艙把潛水服換下來。
收拾妥當後，方才躁動的海豚群已經恢複了原先的樣子，隻是他們依舊在不知疲倦的趕路，趕向那條未知的，不知道要怎麼才能離開海洋的路。
靜靜地盯著海豚群看了一會兒，他走向張柔。
“張導，接下來的直播可能需要暫停，不過拍攝還可以繼續，但是不能是實時直播。”
張柔有些意外的看他，見他臉色沉重的樣子，挑了挑眉，“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有問題？”
江時搖頭，“我還不能確定，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不要實時直播，萬一讓有心人知道我們的進度提前應對不太好。”
張柔立馬就懂了。
爽快點頭。
“行，反正你是投資人，你都開口了，那我肯定要照做，不過直播那邊你去說。”
“我們恢複直播後好不容易才能保持現在這個熱度，忽然又要暫停直播，節目組可承受不來那些粉絲的憤怒。”
江時欣然答應。
從張柔手裡拿回收音器走到直播鏡頭前。
漁業船上自然不可能有吹風機，就隻用毛巾隨意擦了下頭發，現在還是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
他隨手將頭發往後一擼，露出光潔的額頭，整張臉都露在鏡頭中。
【啊啊啊啊啊好帥！】
【這是要帥死誰啊！】
【嗚嗚嗚嗚我明明是來看動物的，為什麼最後會被江時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啊！】
【這個男人，真的隨時隨地都在放蠱！】
——
“各位，有件事我需要提前跟你們說一聲。”
“海豚自殺的後續會去到一些較為機密的地方進行工作，直播不方便再繼續進行，所以我們會暫停直播一天。”
【？嗯？什麼？暫停直播？】
【等會兒，這才重新開播兩天，怎麼又要暫停啊，什麼地方能機密到播都不能播啊。】
【就不能像之前撞見海豚自殺那樣，不能拍的東西把鏡頭轉開嗎？】
後台實時反饋的彈幕不算好。
張柔連忙給江時打手勢。
“我知道大家可能會有疑問，會不開心，但接下來的畫麵確實不適合實時直播，但你們放心，我們依舊會進行拍攝。”
“拍攝下來的內容我們會經過專業剪輯後再放到相關平台上播放。大家可以當成番外觀看。”
聽到這話，公屏的反對的言論才稍稍減少一些。
為了安撫粉絲，張柔臨時想挑一些不怎麼起眼的問題念給江時，讓江時回答。
江時欣然應允。
“第一個問題，江江你是不是真的能和動物對話，不然怎麼你才和海豚接觸過，就要暫停直播，是不是從海豚那兒知道了些什麼。”
江時笑起來，眼睛始終盯著鏡頭，看上去格外真誠。
“建國後不許成精。”
“第二個問題，江江按照你的判斷，你覺得讓海豚自殺的原因會和人類汙
染海洋環境有關嗎。”
江時正了神色，“目前調查還沒有結果，我沒有辦法直接告訴你們是或不是。”
“但我想說，不管何時何地，保護地球生態環境，就是在保護人類自己。相信大家也曾看到不少魚肚子裡有塑料，吃的海洋動物能吃出一些塑料垃圾的新聞吧。”
“愛護海洋環境就是愛護自己的身體。”
“第三個問題，救助陸地動物和救助海洋動物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彆嗎？環境上帶來的困難之類的？”
“都是救助，沒有區彆。但海洋環境確實會給救助帶來一定困擾……”
這場問答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還擔心海豚的情況，江時快速作答，不過五分鐘就回答完張柔定好的十個問題，然後關閉直播。
直播關了，但拍攝還在進行。
江時叫上陳主任一起進船艙。
“接下來那條海豚會帶我們去海豚群棲息的海域。陳主任，待會兒你讓船長跟著小海豚走就行了。”
陳主任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它能帶我們去？”
看他表情震驚，眼神在江時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也不知道都腦補些了什麼。
江時連忙打亂他的胡思亂想，“網友不都說我能和小動物們對話交流嗎，陳主任就往這方麵想吧。”
說完頓了頓才又道，“對於海豚自殺的原因，我目前有兩個猜測。”
“海洋汙染和機器汙染，影響了海豚的聲納係統。”
陳主任畢竟是專業的，一聽這話就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海豚自殺是因為它們無法辨明方向才一個勁的往沙灘上衝，往螺旋槳上撞？”
大差不差。
江時點頭，“這兩者可能性是最高的，不過一切還得等我們到了海豚棲息海域看看再說。”
陳主任皺眉尋思了下，果斷點頭。
“行，那就去！我現在跟中心聯係，讓他們時刻準備出海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