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眾人在原地修整的時間,江時和陳哥說了聲，又原路找回。
猴群全上了樹，呆在高高的樹枝上,江時的靠近讓它們紛紛警惕的站立起來。
老猴王依舊在距離猴群最遠的距離。
江時走到老猴王呆的那棵樹下,“你好，我們可以聊一聊嗎？”
話音出口的那一瞬,方才還冷眼看著他的老猴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在樹上上站立起來。
它眼中帶著震驚和疑惑，盯著江時看了大概一分鐘左右，起身下樹。
在距離江時還有一米的樹梢上停下。
“我為什麼能聽懂的你說的話？”
或許是類人猿動物真的比其他動物智商要高，老猴王能清楚的分辨，是它能聽得懂江時的話。
而不是江時能說出金絲猴的語言。
江時聳聳肩,“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就目前而言,我也不知道。”
老猴王用探究的眼神看他,審視良久到底是沒繼續在這個問題糾結。
“你想談什麼？”
“談談帶走你們族群幼崽的那些人。”
提起這個,方才尚還平靜的老猴王終於有了情緒變化，它咧了咧嘴露出尖利的牙齒，帶著憤怒的意味。
“你想知道什麼？你也看見了，我已經不是猴群的王,我幫不了你。”
江時仔細觀察它的反應,老猴王的看上去像是對一切都已經提不起興趣。
它在因為金絲猴幼崽丟失的事情自責。
“你放心,我不是來傷害你們的，你剛剛已經看見我身邊其他人穿的衣服，我想你知道那些都是什麼人，我們不會對任何動物下手。”
江時想儘可能的安撫，讓老猴王對他們的態度不再抵抗。
可萬萬沒想到這句話像是捅了馬蜂窩。
老猴王忽然從樹上跳下,在江時瞪大的瞳孔中衝過來，尖銳的利爪在他麵前揮過。
江時毫不懷疑，如果老猴王有攻擊的心，他臉上會多出幾道血痕更甚者直接毀容。
但好在對方隻是威脅，並沒有動手。
“不會？可那天就是那群人！就是和他們穿的一模一樣的人！在給我們的水果上放了東西，讓所有族人眼睜睜看著幼崽被搶走卻什麼都做不了！”
老猴王的眼裡全是恨，蕩著樹枝晃了下跳到地麵。
它縮著身體，將自己縮成一團靠在樹乾前。
“算了，我知道那群人和你們的氣味不一樣，你們不是一夥人，但我不想再信任你。”
老猴王在這一瞬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很多，江時一時間竟是沒能理清。
他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蹲在老猴王麵前。
深吸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我們和那群人的不同，也知道我不應該跟你說出請你們原諒這種話，但是我能幫你們找回那群幼崽。”
老猴王看他，沒有激動，也
沒有驅趕。
它太過冷靜了，冷靜的像是對什麼都沒了期待……
沉默了近一分鐘，老猴王才終於開口，“我不信你，我現在不相信任何人類，但我知道除了你們，我找不到彆人找回我們的幼崽。”
老猴王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明明很平淡，但江時聽完，心裡隻有一片酸澀。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因為它們沒有選擇。
在麵對人類的時候，再強大的動物都是弱勢群體……
江時很不想用這種關係去描述人類和野生動物，可偏偏這個又是事實。
他無暇去管心中的酸澀也好，難堪也罷。
老猴王的鬆口讓他看見了一絲希望。
“你要問什麼？”
江時鬆口氣，“你們都遭遇了什麼，那群人對你們做了什麼，帶走幼崽後知道他們往哪邊去了嗎？”
老猴王沉默的看了他幾眼，才抬頭望向天空。
今天的天氣很糟糕，四周都刮著大風，在零下十來度的氣溫下還隱隱飄著點小雨滴，天空也被霧氣遮住，陰沉沉的。
江時也跟著抬頭，透過已經掉光了樹葉，看上去仿佛已經沒有生機的樹乾枝丫，望向暗沉的天空。
像是在反射此時金絲猴群的心情。
“那群人其實來的並不突然，他們有三個，一開始隻是在周圍觀察我們。”
“這種情況我們遇到過很多，像你們一樣扛著東西對著我們拍的，還有拿著本子或者長方形的東西對著我們比比劃劃的，所以我們都沒在意……”
金絲猴群以為又是人類一次奇奇怪怪的行動，反正它們都已經很熟悉了，就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三個人觀察了金絲猴群三天，期間距離一天比一天靠近。
到最後一天的時候，又從山下上來一個人，背著大包，裡麵裝了許多水果。
在冬季，吃素的金絲猴也會遇到食物匱乏的情況。
它們在春季夏季秋季的時候都會吃最嫩的樹葉、成熟的水果。
但到了冬季，它們大多時候都隻能啃樹皮，從樹皮汲取過冬的營養。
如果能找到地衣或者是鬆針葉倒也能飽餐一頓。
但冬季猴群大多時候都會在樹上互相擁抱依偎在一起抵禦寒風，能進食的時間和機會比較少。
當那群人帶著新鮮的水果過來對猴群進行投喂的時候，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猴王都沒能忍住誘|惑。
最後的結果是，吃完那些水果後，所有金絲猴都沒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幾個人將同樣倒下的金絲猴的幼崽全部綁起來塞進帶來的袋子裡如數帶走。
期間那些人甚至還挑挑揀揀，隻選擇了在去年春天出生，現在還不到一歲的未成年幼崽。
“那四個人類離開後，我們在地上躺了很久才醒過來，好幾個年邁的同伴都被凍死，它們……”
老猴王遙望著前往正緊盯著他們看的猴群。
“它們恨我隨意相信你們人類，不僅弄丟了孩子，還害死了同伴，所以要驅趕我離開族群。”
老猴王沒有臉繼續呆在猴群，於是主動離開，這就有了江時一群人來時看到的那一幕。
猴群沒有猴王領導肯定不行，於是開始進行王位爭奪。
但幼崽它們也不願意就這麼放棄，就決定從路上殘留的味道裡尋找幼崽的蹤跡。
隻是一場大雪將路上很多蹤跡都掩埋，它們找了好久卻也隻是離開原來的族群棲息地不過幾裡地而已。
難怪，江時這才明白為什麼會在這裡遇見金絲猴群。
這附近的樹皮已經明顯被動物啃噬過，留給猴群的資源並不多。
原來是一路找過來的。
終於理清事情經過，江時卻是犯了難。
猴群現在對人類不待見，甚至將他們同盜獵的那群人看做是同一撥人，貿然上前說肯定是不行的，但想讓猴群幫忙，就隻能去說服他們……
思緒到這兒L忽然一頓，江時忽然看了眼老猴王。
沉吟一陣，“冒昧問一下，你們現在還能聞出那些人的味道嗎？”
老猴王的情緒一下子低落，“大雪幾乎將一切都掩埋了。”
那就是聞不到了，難怪猴群尋找的速度慢了。
“那幼崽的氣味呢？”
老猴王遲疑著，“如果風向正確的話，我們能偶爾聞到。”
所以猴群就是靠著這個“偶爾”去尋找金絲猴幼崽的位置。
江時心裡有個想法，並且在一定程度上是可行的。
不過在做決定之前，他需要和暴脾氣的小家夥商量一下，至少報酬得合適，不然等來的應該不是答應，而是尖牙。
這麼琢磨著，他看向遠處還警惕盯著這邊的金絲猴群問老猴王，“你準備告訴它們嗎？”
老猴王猶豫了下搖頭，“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責任，我是猴群的王，本來就該保護好猴群的每一位，是我輕信你們人類，害的幼崽全部丟失。”
“現在去找，也該是我去。”
江時被這番話說的沉默，隻能轉移話題。
“是這樣的，我現在有個主意，極有可能能找到幼崽，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老猴王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江時想了想，到底還是沒忍住站遠了一些。
“那什麼，你看見後先不要生氣，也不要誤會我是騙你的，總之一切都先聽我解釋可以嗎？”
可能是江時這句話太有歧義了，老猴王看著他的眼神逐漸變的警惕，然後後退幾步飛快上了樹。
江時：……
他就知道。
但想想，到底是沒說什麼，抹了抹臉上的小雨滴，他認命的拉開衣領，露出裡麵的王錦蛇。
這位暴躁小姐正在熟睡，但她各項感官都很靈敏。
江時拉動衣領的那一瞬間，立馬暴脾氣的伸出腦袋。
“你又要
做爪子！”
江時輕咳一聲，將它的小腦袋推回去。
而老猴王在看清王錦蛇的那一秒，就飛快往更高的地方竄了好幾米，再開口聲音仿佛都變了調。
“你帶著蛇！？”
王錦蛇和金絲猴在某種意義上稱得上是天敵。
當猴群在春夏季四處遷徙進食的時候，就會和王錦蛇生存的叢林重合。
王錦蛇的存在，對於正在生長中的金絲猴幼崽來說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王錦蛇在中國被稱為百蛇之王，雖然無毒，但卻是大體型蛇類，會吞下它能纏上的所有的活物。
而這位王錦蛇小姐，2.5米是有的，再加上比成人手腕還要粗的身軀……
掛在江時脖子上沉甸甸的，少說也有十斤。
這種體型對猴群來說，已經是一種威脅。
老猴王似乎很生氣，呲著牙發出尖叫。
“離開！你立馬離開我和我的族群！”
老猴王是真的氣狠了，居然開始試圖驅趕江時。
江時連忙又將衣領拉上，速度過快，差點把王錦蛇的腦袋給夾了。
王錦蛇小姐在裡頭破口大罵，“你個該背時嘞！你要是夾到老子！老子一口ao死你！”
暴躁依舊，但江時沒有理會，隻是快速跟老猴王解釋。
“我知道金絲猴和王錦蛇是天敵，但王錦蛇的嗅覺很靈敏，它能幫你找到幼崽的位置。”
江時的話讓憤怒中的老猴王一頓。
身為天敵，它當然知道王錦蛇的嗅覺有多靈敏。
順著江時的話想了想，老猴王不得不承認，江時說的這個辦法，找到幼崽的可能性很大。
事關幼崽的蹤跡，老猴王到底忍不住，又盯著江時的衣領看了一會兒L，慢吞吞下來。
最後站在江時麵前，猶豫著，“我能再信你們人類一次嗎。”
“你能，但隻能相信在你們遇到危險時，全心全意幫助你們的人類，在其他任何時刻都請離人類遠一點。”
“對你遇到的所有人類都抱有警惕心並不是一件壞事。”
或許是這句話說服了老猴王，也或許是太過擔心幼崽，老猴王又走投無路，隻能選擇信任他。
不管怎麼樣，老猴王緩緩點頭，答應配合江時，和王錦蛇合作一起尋找幼崽。
江時的辦法也很簡單。
王錦蛇的嗅覺靈敏，更何況金絲猴還在它的食譜上，旁邊又有老猴王作為氣味參考物。
隻要王錦蛇根據老猴王的氣味尋找周圍一切有金絲猴氣味的地方。這裡沒有就去找其他的地方，隻要幼崽還在山上，總能找到。
和老猴王談妥，江時就回去和程隊長他們商量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江時故意沒有帶麥，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和老猴王都說了什麼。
而直播間觀眾到這個時候都以為這就是一次簡單的出外勤直播。
雖然在猴群
受挫，但網友們心態都很好。
覺得野生動物嘛，怕人警惕一些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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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江時回來後，徑直略過鏡頭往後。
【嗯？這是乾嘛去？】
【攝影師你愣著乾嘛，你倒是追上去啊。】
【我剛剛還在想，江江是不是又和老猴王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呢，還等著他回來講故事，結果他扭頭就跑。】
【你彆說，我剛剛也在想，按照江江那一身莫名其妙的動物緣，該不會和老猴王說會兒L話，猴群就把江江當座上賓了吧，結果就這？】
江時不知道直播間的發言，如果他知道，肯定會極其無奈的跟大家科普。
就算他情況特殊，比較受動物喜歡，但動物本能在那兒L。
真的遇到危險，或者江時本人做了傷害這些野生動物的情況，它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攻擊。
不過他現在正在和程隊長幾人商量接下來的尋找方案，倒是省了這個科普的機會。
隱去和老猴王商量的那一段，江時露出路子上圈著睡覺的王錦蛇說出自己的主意。
毫不意外又得到王錦蛇一頓怒罵，他也不在意，將方案說完，才看大家的表情。
王主任有些意外，卻很快滿臉嚴肅的點頭。
程隊長對動物了解不多，沉吟一陣詢問，“可行度高嗎？動物可控性不強，萬一失敗怎麼辦？”
江時早就想好了應對話語。
聞言，淺笑了下，“程隊長，比起警方大批量派人搜山鬨出動靜，讓那些人警覺殺害金絲猴幼崽破壞證據這點來看，我們的失敗反而沒那麼嚴重不是嗎。”
程隊長沉默了一下，緩緩點頭。
“那就按照你說的辦，既然是你的辦法，就由你來安排”
頓了頓，“和動物相處這方麵你是行家，我就不插手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說，我們三個會儘全力。”
兩個小組長見提到他們，連忙站直了身體。
隻是說完，程隊長似乎又有點顧慮看向攝像師的方向。
鏡頭依舊對準金絲猴群那邊。
“直播呢？是要關掉還是……”
“關直播？”江時擺手。
“當然是不關，既然已經知道山裡的人失聯完全聯係不上，那我們就直播給外麵的人看。”
“程隊長你是警察，應該比我清楚狗急跳牆會做出什麼事。”
“那些盜獵賊難道不怕我們抓到裡麵的人供出他們嗎？”
“如果真的直播我們找到了金絲猴幼崽，那找到山裡的幾個人也就是時間問題，那種情況下，你猜外麵的人會做什麼？”
程隊長瞬間了然。
他想的比江時更多，在江時說完後，就立馬拿著電話去了一邊。
江時往回走時還聽見他由近及遠的聲音。
“讓交警部門在出城的方向多布置幾個臨時檢查站。讓各個轄區派出所都往周邊的旅館摸排一下，還有附近的
村口也安排人去守著，再安排人盯著江時的直播，隻要我們這邊有動靜，你們就……”
他走遠了，後麵就徹底沒了聲音。
江時也不在意，等回到鏡頭下時，又開始犯了難。
所有計劃倒是都安排好了，但這個計劃上最重要的一環：王錦蛇小姐。
他還沒有搞定。
老實說，他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勸這位脾氣暴躁的小姐幫忙。
重重的歎了口氣，他對要把麥給他帶上的工作人員擺擺手，“大哥給我點私人空間，我辦點私事。”
所有人都齊齊打出一個問號。
【江江這是乾嘛？忽然感覺他好惆悵的樣子。】
【眉頭都皺成一團了什麼私事讓他愁成這樣？】
工作人員退開，江時沉默的拉開衣領，搶在暴躁小姐發脾氣之前開口，“這位美麗的蛇女士，我們聊聊怎麼樣？”
丟下這句話，他就帶著王錦蛇走到攝像頭能拍到，但完全收不到音的地方去。
攝像師要跟上，被他無情拒絕。
【？？江江這是要背著我們和王錦蛇說什麼悄悄話呢。】
【嗚嗚嗚啊誰懂啊，誰懂江江說這位美麗的蛇女士的蘇感啊，我直接換成我的姓氏好嗎！】
【啊隻有我著急想聽江江和王錦蛇的對話嗎！】
【不是，你們怎麼都覺得是對話呢？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是江時一個人對不能說話的王錦蛇輸出嗎？】
【樓上一看就是新粉，江江能和動物對話的本事現在還有人不知道？】
【你說的是人類語言，江江可不是，你怎麼知道他不會說蛇語呢（狗頭）】
……
江時找了棵粗壯的大樹背靠著擋風，拉開衣領示意王錦蛇爬出來。
王錦蛇的小腦袋伸出來感受了下外麵的寒風獵獵，一秒沒忍住飛快又縮了回去。
這幅怕冷的樣子讓江時把剛剛醞釀出來的，到了在嘴邊的話直接咽了回去。
“蛇小姐，你雖然是條需要冬眠的蛇，但你好歹也能在高海拔生活，也是耐寒的，怎麼就這麼怕冷呢？”
他感覺脖子裡的蛇尾巴動了動，在他脖子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