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心頭狠狠一跳,順著栗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衣服已經被撕碎,隻剩下白|花|花的手臂飄在河水上方。
左右手非常好辨認,也就是說,死者至少是有兩個人。
江時來不及去想死去的兩個人是不是都是盜獵團夥的人,另一個警察已經在周圍搜索著能夠阻止綠水蟒和凱門鱷的東西。
但綠水蟒和鱷魚的體型都太大,單靠人力很難從它們手裡搶出剩下的人體組織。
警察左看右看將視線放到了江時身上。
“江站長你看……”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攝影師打斷,“那群人不是盜獵賊嗎,為什麼還要救他們的屍體?他們盜獵殘害野生動物,死後屍體被動物啃噬,這屬於報應,不是更諷刺嗎。”
警察看了他一眼搖頭,“先不說這兩個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盜獵賊。就算是,我們也要弄清他們的死亡原因,看看這其中是不是還夾雜了彆的事情,到底是人為死亡還是意外,畢竟是命案,身為警察,我們看見了就不能當做沒發生。”
“其次是,野生動物如果吃了人,那以後再進入雨林的人類就會很危險。我們是救助野生動物的,可如果有野生動物將人當成獵物……”後麵這句話是保護區的工作人員說的。
雖然話沒說完,但其中意思他們都能懂。
那個攝影師沒再說話,警察再度看向江時。
“江站長你有沒有辦法。”
江時轉了轉腦袋,盤旋的禿鷲從天空飛下來,落在江時的不遠處。
看看河水裡還在爭奪的兩個,再看看江時,“你不是吧,你這麼勇的嗎?你要跟他們搶吃的?”
雖然確實是要和綠水蟒搶東西,但從禿鷲嘴裡說出來,怎麼就有些惡心呢。
他擺擺手,讓禿鷲等自己一下,剛往前走一步想起什麼似的又停下,看向傳話的禿鷲,大步走過去壓低聲音。
“能跟你們的頭領商量一下嗎,幫我們找一找在水裡的人,是不是和大象行走的方向一致?”
禿鷲歪歪腦袋,應了。
飛上空中盤旋一會兒飛走。
江時示意大家退後,自己站到了河邊上,人類的靠近讓還在爭奪獵物的兩個冷血動物分彆停下。
它們從水裡冒出了眼睛,陰森的冰冷的,投注在人身上的視線仿佛是被冰凍過的。
江時謹慎的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輕聲開口,“二位好,有點事想跟二位聊一聊,不如先停戰?”
緬甸蟒徹底從水中揚起了腦袋,它警惕的盯著江時,金色的瞳孔裡什麼都看不出來。
倒是旁邊的鱷魚聽見江時的話了,朝後麵退了幾米。
“你會說話。”
江時:……這是什麼話,他是人當然可以說話。
但也明白鱷魚的意思,十分友好的蹲下身子。
“是,我會說你們的話,彆誤會我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隻是想跟你們問些事,
順便要些東西。”
鱷魚在水中浮浮沉沉,忽然鑽進水裡從中頂起了一個東西。
江時細看,發現那赫然是方才爭奪的手臂之一,但被鱷魚頂起時,江時才發現那個手臂的上邊居然纏繞著一根繩子。
仔細一看,是登山繩。
畢星然也看見了,有些詫異,“那是登山繩嗎?繩子另一頭是啥?”
江時沒回他,而是繼續盯著鱷魚,“所以你們剛剛在爭搶的是……”
那隻緬甸蟒終於有動靜了,隻見它幾米長的粗壯身子在水中一陣翻騰,露出了被它纏繞在其中的獵物。
一頭野牛。
江時瞬間鬆了口氣。
“所以你們兩個都沒有吞食人類的屍體?”
這話一出,一蟒一鱷的語氣都有些急切且不解。
“我吃人噶啥?我又不是餓的沒東西吃。”
“我吃人我不要命了?被你們的人看見了我不得被你們扯上餐桌?”
江時不知道鱷魚口中的扯上餐桌是什麼意思。
但它們沒吃人,那一切擔憂就都不成問題了。
“河裡隻有兩個斷臂嗎?”
鱷魚不能理解斷臂是什麼意思,但它知道江時說的是人類的殘肢,應聲算是回答。
“勞煩,能幫我送過來嗎?”
鱷魚麵露警惕,“我把這個東西給你,你是不是要搶我的食物?”
江時看了眼被鱷魚扯著登山繩的另一頭,緬甸蟒還牢牢的纏繞著隻剩下一半的野牛屍體不肯放。
場麵一時間就僵在了那兒。
江時略微思考了下,跟他們打商量,“你們是在哪兒找到這個獵物的?”
鱷魚抬抬腦袋,“從山下掉下來的,我撿到的時候就是這樣。”說完,惡狠狠的看向緬甸蟒。
“我才剛撿到,那個家夥就過來搶了!”
緬甸蟒聽不懂鱷魚的話,但它感覺到對方的不友好,尾巴一甩兩者又打到一起去了。
蟒蛇,鱷魚,在雨林裡既是半生關係,也是天生的敵人。
蟒蛇會在幼年期被鱷魚吞食,鱷魚也會幼年期被成年巨蟒吞掉。
這兩者之間的仇,說個兩天兩夜也說不完。
水花四濺,兩個飄在河麵上的斷臂浮浮沉沉,隨時都要被裹挾進戰場。
要是讓這兩個哪個咬上一口可就不妙了。
恰好此時天空再度傳來禿鷲的叫聲。
他抬頭,領頭禿鷲在他不遠處落下。
“怎麼?你招惹我還不夠,還要去招惹這兩個哦。”
江時無奈的看它,“或許有沒有可能,我隻是想要水麵的那兩隻斷臂。”
“誒?”
“那是你們人類的……爪子?”
“是。”
“哦……”禿鷲老大想起什麼。
“是那群壞人類的!”
江時再度點頭。
禿鷲老大
發出愉悅的叫聲,“看見他們過的不好我就開心了,既然我開心,那就幫你把它們撿回來吧,記得謝謝我。”
“謝謝禿鷲老大。”
禿鷲老大表示很滿意,撲棱著翅膀飛起來。另一隻斷臂距離戰場比較遠,禿鷲老大很快就叼回來扔到地上。
栗子嚇的短促的“啊”了一聲,快速退後將臉埋在了自己的衣服裡。
畢星然和另一個警察早就等著,見狀立馬用隨身攜帶的乾淨袋子將手臂裝好。
另一隻斷臂有些難拿,手腕上被緊緊拴著登山繩,繩子的另一頭又是被緬甸蟒纏繞著的野牛屍體……
禿鷲老大低空盤旋了好久都沒找到機會。
不是緬甸蟒的尾巴掃過來,就是鱷魚長大了尾巴。
它十分無語的重新落在江時身邊,“兩個憨批!”
江時:……
他清清嗓子,再次喊住了打的火熱的兩位。
“要不我們商量個事?先讓我拿到拿條斷臂,然後你們再接著打?”
這條緬甸蟒的眼裡隻是食物,對於能說蛇語的江時也隻是一點點好奇,和江時以前遇到的蛇類都不一樣。
這讓江時有些些懷疑人生,不過好在鱷魚對江時還算友好。
再次被叫停食物爭奪戰雖然有些生氣,但還是主動的讓開了點位置。
一邊盯著緬甸蟒,以防它趁自己不注意私吞獵物,一邊盯著禿鷲。
禿鷲老大不停踱步,被兩個冷血動物盯著看了會兒,忽然就有些慫,斟酌著想要打退堂鼓。
“那什麼,人類啊,要不還是算了?”
不過話剛說完,就被他自己反駁了,“不行,雄性不能說算了!”
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張開翅膀上下扇了扇,扇起一地的塵土。
“等我的好消息!”
丟下這句話,禿鷲大哥騰空而起,在河麵低空飛行盤旋一陣,趁著鱷魚不注意一個俯衝向下。
“嘩啦!”
鱷魚忽然在水中一個翻滾,將那隻斷臂拽近了一些,禿鷲大哥剛好叼住那根繩子,嚇的險些一頭栽進水裡。
好在它及時反應過來,扯著繩子就往後退,飛到岸邊將斷臂丟給江時,扭頭就跑。
一眨眼就飛上天,口中還不停的喊著:“臥槽臥槽臥槽,嚇死了嚇死了嚇死了。”
江時則是眼疾手快的用匕首將那根繩子割斷。
河裡傳來鱷魚毫不走心的道歉。
“不好意思,看見獵物的下意識反應罷了。”
說完居然趁著緬甸蟒不注意,衝過去一口咬住了緬甸蟒的尾巴。
河水很快被鮮血染出了一片紅。
隊伍中有人狠狠到抽了口冷氣,栗子小聲驚呼,“這就是冷血動物嗎。”
是的,這就是冷血動物。
相比起其他人,江時和兩個護林員更冷靜,甚至表情都沒怎麼變化。
畢星然上前將剩下的斷臂也
裝起來,後怕的看了眼河中後腿一大步。
河水裡的鱷魚和緬甸蟒已經旁若無人的再次打鬥起來,目前來看緬甸蟒並不是鱷魚的對手。
受傷後攻擊力也大大減弱。
不過是五分鐘,戰局就呈現了一邊倒,緬甸蟒受傷嚴重終於放開一直纏繞著的隻剩下半邊的野牛屍體。
勝利者興高采烈地享用了美食,中途甚至跟江時道謝。
“如果不是你們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我雖然有把握會贏但絕對贏不了這麼順利。”
說完不管江時如何反應,揚長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逐漸恢複平靜的河中。
“我的媽耶,一身的雞皮疙瘩,不愧是冷血動物,名不虛傳。”栗子搓搓胳膊,臉色有些發白。
江時回過神,收回視線,看向已經檢查過斷臂的畢星然。
“有有用的信息嗎?”
“有,這兩個手臂上都有紋身,不出意外這兩個都是盜獵賊。斷的口子參差不齊初步推斷是被什麼野生動物咬斷的。我對法醫這方麵了解的不多,唯一可以判定的就是,這兩隻手臂都是是他們在死後才被咬斷的。”
江時心中逐漸推出一個全貌。
盜獵者不知道怎麼試圖襲擊野牛,但反而被野牛衝散,隨後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兩個盜獵者死亡,又或者是被野牛帶著掉入了河中被淹死,屍體被河裡潛藏的鱷魚當成獵物吞食。
江時將自己的推測說出來,得到了畢星然和另一個森林警察的同意。
“喂!”
禿鷲老大又一次從天上飛下來。
它衝著江時喊,“你還要去找長鼻子不?”
找當然要找。
但是這兩隻斷臂怎麼辦,總不能要把這兩個斷臂帶著一起吧。
江時一時犯了愁,直到一個保護區的工作人員提議。
先聯係警察說明這邊的情況,讓警察在雨林外麵等著。他將這兩個斷臂端出去交給前來接應的警察。
主意是好主意,但這裡距離他們一開始進來的地方已經很遠很遠,讓工作人員一個人出去非常不保險。
更彆說這片雨林還藏有數量未知的盜獵賊,萬一中途發生什麼事,工作人員一個人完全應付不過來,甚至兩個人結伴行走都有一定的危險。
最後思來想去,江時又把目光放在了禿鷲老大身上。
5月的熱帶雨林氣溫明明很高,可在那一瞬間,禿鷲老大硬是打了個冷戰,忽然覺得冷風陣陣。
不等它弄明白是什麼原因,那個會說禿鷲語言的人類又麵向他走過來,靠近後緩緩開口。
“禿鷲大哥打個商量,可以再麻煩你幫我們把這個送到雨林外麵嗎?”
禿鷲大哥看著那兩袋子斷臂,一時無言。
明明那張小小的臉上並不能做出什麼表情,可江時硬是看出了他的無語。
禿鷲大哥後退一步,看著江時聲音十分誠懇的發問,“你是就盯上我了是嗎?”
“我看你和其他動物也能交流,你怎麼就盯上我了呢?我不累的嗎!我的族群不累的嗎!什麼都要我們來!”
禿鷲大哥十分憤怒的在原地蹦躂㈣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轉圈踱步,那兩個翅膀上上下下的扇。
熱的滿頭汗的栗子下意識伸長腦袋感受翅膀扇下來時的微風。
被禿鷲大哥發現了。
於是它更加破防了,聲音響亮的叫了許久,最後丟下一句話:“你們人類太欺負禿鷲了!”
然後怒氣衝衝的飛上天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其他人聽不懂禿鷲語言,也沒聽到江時說的什麼話,見禿鷲離開,都有些茫然。
“江站長這是怎麼了?”
江時十分老實的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猜應該是回去喊同伴去了。”
江時也說不準自己猜的準不準確,但比起禿鷲一怒之下拒絕合作,江時更願意相信它是呼喚同伴幫忙去了。
事實證明,江時果然更了解動物,
大概等了10多分鐘,帶著四個族群同伴飛回來,落地的時候口中依舊在罵罵咧咧。
江時假裝聽不懂,從畢星然手中接過袋子遞過去。
“麻煩禿鷲大哥了,大哥放心,等找到壞人一定先讓你叨一頓解氣。”
禿鷲氣哼哼地斜眼看他,“這是你自己說的啊,你彆到時候不舍得人類同伴受傷。”
江時回答的是義正言辭,“你放心,絕對不可能!到時候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直到你解氣為止。”
禿鷲大哥這才滿意。
兩個袋子,兩隻禿鷲抓一個,很快抓著飛上天,朝著江時所指的方向飛去。
又安撫了一下禿鷲大哥,江時才轉身朝著隊伍走去,剛靠近就看見大家眼底的震驚。
他咳嗽兩聲。
“那個誰有咱們這警局的電話,報個警?”
那位森林警察抹了把臉,“我,我有。”
他掏出自己的衛星電話,撥號的時候實在是沒忍住。
“不是,江站長,你到底是怎麼跟禿鷲說的?它們怎麼就那麼聽你話呢?你讓它們把袋子拎走,他們就拎走了?”
“這比我們部隊裡訓練的軍犬都聽話。”旁邊部隊出身的護林員沒忍住了一句。
江時哈哈乾笑了兩聲,“可能是我描述的比較清楚,再加上動物本身就不笨,自然能理解我的意思。”
這個理由實在是太借口,所有人都是一副,“你看我信嗎?”的表情。
江時咳嗽兩聲清清嗓子,決定轉移話題。
“徐哥,電話接通後,你就跟他們說是兩隻禿鷲把東西帶出去的就行,另外記得拿東西的時候跟我們通電話,確保禿鷲是把東西交到他們手裡的。”
徐哥,也就是那位森林警察反應過來,“你是怕後麵還有盜獵分子在跟蹤我們,他們在中間截胡禿鷲拎著的那兩隻斷臂。”
“是,不管怎麼樣,保險一點好。”
徐哥剛應聲,
那邊就有人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