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榆從宴會上出來時外麵的雪還在下著,好在風停了。
院子裡精心設計的精致如今隻剩下厚厚的白,彆說是綠植了,連條路都看不見。邊榆今天隻穿了薄薄的兩件,西服襯衫壓不住冬天的冷,漂亮的桃花眼染上了淡紅,邊榆叼著煙吸了吸鼻子。
宴會如今已經進入後半場,話題基本上就圍繞著蘇家和邊家的婚訊,雖然隻是蘇家老爺子的簡單一提,也並不是正經訂婚宴,但在這樣一個重要的場所裡公布,足以說明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周圍早有安排好的記者對外公布此事,場內其餘人在短暫的驚訝後開始各懷鬼胎地恭賀著。
蘇家雖盛,卻也沒到一家獨大的地步,可是有了邊家那就不好說了。
婚訊公布前邊博義一直拖著邊榆,不遠處的人群裡還隱匿著幾個安保,提防著邊榆暴走,可是另邊博義意外的是,邊榆從始至終都很平靜。
而這份意外的平靜讓邊博義心中很是不安,卻又沒辦法在這個場合裡拉著邊榆問清楚。
會場熱熱鬨鬨吵得頭疼,邊博義不可能一直待在邊榆身邊,在確定邊榆不是盤算著玩個大的,後來就懶得管了。
院落廊下,邊榆正把玩著煙盒想事情,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餘光裡。
難得地安靜被人打斷,邊榆笑了一聲:“跟著我出來不怕彆人看見?”他衝著旁邊吐了口眼圈,很沒禮貌,也很煩人。
對方果不其然地皺起了眉頭,但基於禮貌沒有多說,見邊榆無動於衷地回頭看向前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隻是見邊少似乎心情不太好出來看看,如今也算是自家人了,被撞見了也沒什麼。”
邊榆心中嗤笑,麵上裝傻:“謝謝三爺關心。”
煙頭忽明忽暗,蘇瑉弢許久不言,邊榆也不出聲,天邊的光線已經變成灰色,頭頂的雪花不厭其煩地下著。
最後還是蘇瑉弢先行開口:“邊少如今確實沉穩多了,我還以為邊少這麼被人算計,怎麼也得發一通火氣。”
其實沒什麼可發火的,細想一下就知道這場宴會上的貓膩,蘇瑉沅特意送來的請柬,蘇芮安的發難,那日賽車場裡方君睿的提醒,還有今天程宗崇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說不清是不是嘲諷,邊榆哼笑一聲:“原來我這個當事人是唯一一個被瞞在鼓裡的,怪不得三爺一早就準備好東西跟我套近乎,我還以為我如今人格魅力這麼大,三爺是想泡我呢。”
“邊少說笑了,邊少什麼人我是知道的,怎麼可能在您身上動這些歪心思。你我都是驕傲的人,也容不得其他人在頭上撒野。”
這話一語雙關。
進退維穀的話邊榆從來不接,他不喜歡被彆人拿捏,所以在遇到陷阱之前通常直接閉嘴。
你隨便叭叭,你看我接不接茬。
於是蘇瑉弢原本想以此做引的念頭落空了。
蘇瑉弢倒也不急,接著問:“不知道邊少看沒看我之前送給您的禮物?”
邊榆就好像聾了似的,自顧自地抽著煙。
蘇瑉弢:“邊少出國一趟當真成熟了不少。”
邊榆終於能聽見一句話了,笑笑:“仰人鼻息,自然要有所收斂,不然再被強製送出去可就回不來了。”
“邊少真會玩笑。”蘇瑉弢手裡一直端著兩杯酒,此時送到邊榆麵前一杯。
紅酒搖晃,香味雖然被冷空氣壓下去八分,剩下的兩分卻越過了鼻息先進了眼睛,帶著難以察覺的溫度炙烤著邊榆的雙眼,不多時,他的眼底在無人察覺的細微處染上一點紅。
酒是好酒,但也沒好到能讓邊榆眼紅的地步,能讓他這樣失控的是這杯酒上另外一層含義。
“這是我們家特意為了壽宴訂的酒,邊少喜歡的話回頭我讓人送去幾瓶。”
邊榆低著頭,蘇瑉弢雖然沒看見邊榆的表情,卻也能在這份失神裡察覺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蘇瑉弢此時的笑意比之前真誠多了,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衝著邊榆舉起杯子喝了一口,也不管邊榆有沒有看見,而後說道:“畢竟是我父親的壽宴,我在外麵待太久不好,就先失陪了。”
說罷蘇瑉弢就要走,邊榆卻叫住了他。
嘴皮子動了動,叼著的煙一上一下,邊榆不舍得扔似的:“這煙還挺貴,不抽完可惜了。”
說著他將酒遞了回去,臉上的笑容依舊那麼不討喜,倒是眼底一片清明,哪裡有出神的意思。
蘇瑉弢沒有接過酒杯。
消息提示音突然響起,邊榆低頭手機。
這時蘇瑉弢忽而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忘記與邊少說了,若是邊少不忙,不如去一趟——”
邊榆快速掃了一眼手機屏幕,是一條來自段東恒的短訊:咱們得去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