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跟你在一起四年了。”
語調很是得意,似是先斬後奏,沒征求她意見。
林玉嬋踮腳親他,翻看手機裡的微信對話記錄,又偷偷笑。
網絡對麵的小夥伴早就迫不及待地找她八卦,問了幾句,已經急出火:隻讀過六年書,沒個正經工作,青梅竹馬又怎樣,顏再出色也不行!一個字,分!
這還真沒法一句解釋完。好在現今年輕人生活充實,彆人的私生活也懶得插手管。提醒一句,仁至義儘,已經算是好閨蜜。
她想,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他驚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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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書包裡搬出幾本書,都是從學校圖書館借的。本來想先給蘇敏官補習近代現代史,轉念一想,這個可以暫緩。
短短兩天,蘇敏官已經從這古怪秩序的新世界裡發現無數“商機”,正開始盤算賺了人民幣之後,先置一棟二沙島洋樓,和阿妹搬進去住;再買一輛短視頻博主推薦的跑車,考個駕照,帶阿妹去香港兜風……
林玉嬋往他麵前丟一本《憲法》,一本《刑法》,一本《民法典》,讓他仔細研讀。
蘇敏官捧著那幾本落灰的舊書,讀了幾個鐘頭,神色逐漸凝重,覺得洋樓和跑車的計劃不妨暫時延後。尤其是讀完《刑法》,眉宇間那飛揚跋扈的狂勁兒總算收斂三分,少了那種世俗的**。
林玉嬋終於鬆口氣。到了晚上,教他用電腦看新聞聯播,印證白天所學。
星稀月朗時,他衝了涼,立在窗前看燈火。忽然看到她忙家務,於是幫她把晾在高處的衣物取下來。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研究手裡的彈性布料,“給我的?”
林玉嬋笑著奪回去。
買的時候大大方方,現在反倒不知該怎麼跟他介紹……
“嗯,現在的褻褲。”她咬著嘴唇措辭造句,“可能有點緊,一開始不適應。不過要到外麵公廁的話,還是穿得跟彆人一樣比較方便……”
外麵搭配的衣服有了,裡頭還是十九世紀的打扮,這可不行。
純棉透氣男士平角褲,比古人習慣的“褻衣”要緊一些。超市買了兩包八條,洗好晾乾,先讓他嘗嘗新。
“阿妹想得真周到。”蘇敏官咬著牙齒,哭笑不得,“一定要這個顏色嗎?”
林玉嬋給他挑的內褲,大紅色不說,褲角還印著金燦燦、吐舌頭打滾的小老虎!
“本命年呀,你是廣東人不是?”林玉嬋理所當然地說,“況且隻有這個花色有特大號。你先從寬鬆的開始。洗過了,不掉色,彆擔心。”
蘇敏官依舊很懷疑地問:“彆人也穿這樣子的?你見過?”
林玉嬋點頭,打開購物軟件,理直氣壯地給他看各種男模內褲照。
蘇敏官奪過她手機,憤怒地息屏。
“女仔也這樣穿?”他依舊不死心,又不好意思搜索女士內褲,隻好問她,“我記得你以前……”
他音調忽地深沉,命令:“讓我看看。”
她臉蛋熱起來,低頭笑道:“我的不一樣,我是三角……”
她今天穿的是高腰牛仔短褲。他大大方方抽出她的編織腰帶,解開腰間鉚釘扣。
林玉嬋用力咬嘴唇,忍著笑,也不指點,也不收腹,看他和那一截短拉鏈作鬥爭。
一邊雙手搭著他肩膀,氣定神閒地說:“如果你想要男士三角的也可以,但是我怕你穿不慣……”
腰間突然一鬆。然後肌膚一涼。
牛仔褲落下,露出基本款中低腰白色碎菠蘿,肚臍下一個小小蝴蝶結。
蘇敏官伸出右手食指,好奇地觸那菠蘿,發現不是繡花,而是印上去的,不知是哪國的染料。又拉拉鬆緊帶,彈性驚人,材質不認得。布料既薄又軟,卻比以前的粗紡棉布還結實……
“洋布還是土布?哪裡的棉花?纖維很長啊,新疆?”他很專業地問,“不可能,那裡不產……”
林玉嬋徹底被他囧到。市場調查能不能換個時間啊!
明天去十三行轉一圈都知道了!
“這麼緊,難受不難受?”他在她耳邊輕聲請教,“熱不熱?”
“習慣就好了,現在布料透氣性強……唔、乾嘛……”
他左手伸到自己頸後,扣住她攏過的雙腕,右手繼續探索,很無辜地問:“呀,怎麼回事,阿妹?點解這料子滲水呀……”
說著,微微側身,用肩膀關上臥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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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後悔莫及。就不該一時興起,給他買印卡通小老虎的紅褲褲!
蘇敏官現在就是在報複!故意看她窘!
心裡還沒做好準備,身體卻記得他,迫不及待地做出了反應。在他那略帶戲謔的眼神裡,她難受地扭著雙腿,白色碎菠蘿繃得緊緊,彈性的布料被扯成奇怪的形狀,眼看不能要。
一轉頭,鏡中看到紅撲撲的自己,羞不可抑。
這次,換他闖入她的世界,讓她措手不及。
臥室頂燈被他熄滅,隻留她的雲朵小夜燈,橘黃色的光一點不刺眼,在牆壁上彌散出一圈圈的光環,又落在她身上,將細滑的肌膚染成暖融融的顏色。
她渾身燥熱,艱難地打開空調,試圖轉移他注意力:“你還沒見過如今女仔穿的胸衣……這件是運動款,不過衣櫃裡還有彆的樣子……”
“明天穿給我看。”他一點不上套,“手臂抬起來。”
他才刷了牙,齒間不是從前牙粉的甜香,而是她的強效薄荷牙膏的味道,極具侵略性。
可他的聲音卻輕柔如春日的月,問她:“阿妹,想我麼?”
她嗚咽著應一聲,含著他的唇點頭,被那聲音安撫得不能自已,眉骨染上豔麗的粉紅色。
麵前那張年輕而燦爛的麵孔,溫柔如畫的眉眼,孤傲硬朗的嘴唇,烏黑的睫毛,眉間的小小疤痕,還有那被她揉揉捏捏就會變紅的耳朵……
足足讓她思念了百年。
她慢慢沒那麼慌張,用力擁住他,捕捉他薄荷味的呼吸。
蘇敏官忽地猶豫了一瞬。
“需不需要……”
也不知這種科技如今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林玉嬋從意亂情迷中醒過來一點點,“嗯”一聲,半個身子探出去,在抽屜深處翻。
得意地拿回一個小紙盒,悄聲告訴他:“比以前的進步多啦。”
紙盒標簽四個裝,裡頭隻晃蕩著兩個小袋。他接過,眼中隱約黯然。
她抽屜裡常備的,開過封,用過……
“打不開。”他平靜地說,“你教我。”
林玉嬋摸摸他腦袋,不好意思逗他。看他那失落的神色,好像剛聽說中國如今有三百多個開埠口岸似的。
“學校防艾宣傳活動發的,如今這東西不用偷偷摸摸。”她指指包著盒子的幾張彩紙,忍著笑意說,“圖書館門外有個自動發放機,也可以免費領。這一盒,一個拿給同學救急,一個去海邊時做了手機防水套,剩下的……”
她撕開一隻塑料包裝,雙手覆住他,慢慢推,低低說:“還沒想好和誰用。”
蘇敏官忍不住輕輕喘了一聲,看著她,說:“小了。”
“統一均碼。”林玉嬋笑他沒見識,“彈性出色。你也要適應一下。”
他咬牙,推她入枕頭,直直地看著她,不依不饒地問:“沒有人想和你一起用?”
世風墮落如斯,她身邊圍著十個八個男生也不奇怪。
“有。”林玉嬋在他手裡扭,笑著說,“可是他們都好幼稚啊。”
她用看遍一個世紀興衰的眼光,再看周圍的同齡男生,確實都像小寶寶。
蘇敏官忍俊不禁,輕盈地勾起嘴角。
阿妹平時最喜歡奚落他幼稚。這會子倒知道他的好。
那他也報效相知,輕輕閉眼,握住她柔若無骨的腰肢。
“阿妹。”
她蹙眉,呼吸停滯,全身點燃滾燙的引線。
雖然不是生手,但……真的一百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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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像以往每次久彆重逢一樣,很沒出息地滿臉淚花。
好似被推到極限,想放棄,又舍不得死掉。想把他永遠擁在懷裡,想永遠攥住那跳動的體溫。
不論地球上如何滄海桑田,有些貫穿人生的羈絆,幸好是不變的。
蘇敏官抱她去衝涼,倒很是得意,尋思這裡用水快捷,可比過去方便多了。
她軟手軟腳地耷拉在他臂彎裡,呢喃自己也聽不懂的話,也不知是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