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節是體育課,難得沒有被其他科目的老師搶課,簡單的跑了兩圈就解散了。
旁邊的樹蔭那,坐了幾個他們班的人,喬阮看到江演了,但沒過去。
沛城四季如夏,空氣仿佛都被這暑氣給扭曲了。
她聽見了樹上的蟲鳴,以及他們的調笑聲。
“阿演,你該不會喜歡上那個書呆子了吧?”
江演踹了她一腳:“少他媽惡心人。”
那人嬉笑道:“那你剛還抱人家去醫務室?”
少年聲音低沉,又帶了點厭惡:“不提還好,一提我就覺得惡心,手都洗破皮了,還是一股她身上的味。”
“什麼味啊,我覺得她應該挺好聞的,書卷氣哈哈哈哈。”
不用道謝了。
喬阮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她轉身離開。
有人看到她了:“那不是那書呆子嗎,她怎麼在這?”
“阿演,該不會是來找你的吧?”
“肯定是,英雄救美,想要以身相許了。”
江演皺著眉:“滾!”視線卻看向喬阮離開的方向。
估計是喬阮暈倒這事過於嚴重了點,那個潑喬阮紅糖水的女生被記了大過。
她跑來找喬阮,哭著求她能不能去和學校說她們隻是在鬨著玩,讓這事就這麼過去。
“要是被記過的話,明年我就沒辦法被保送了。”
喬阮看到她眼裡的淚水了,哭的可真可憐。
如果她校園霸淩彆人的時候能有現在的顧慮。
喬阮想,應該是不會的。
他們這樣的人。
連句道歉都沒有,從始至終隻關注自己的未來和利益,甚至連現在的淚水都是假的。
李月明是下午來的學校,她上午請了假,來的時候沒看到喬阮,就問同桌。
同桌和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李月明氣的直接走到最後一排,質問江演:“你們他媽的還是個男人嗎,欺負一個小女孩上癮了是吧?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要被你們這麼對待?”
江演勾了下唇,笑的渾:“怎麼,想為她打抱不平?”
李月明氣笑了:“我居然希望你們這些渣滓能有點人性。”
旁邊有人替江演鳴不平:“這次又不是江演,而且他還把鄉巴佬送去醫務室了。”
李月明衝那人罵道:“這兒有你什麼事啊,他媽的圍觀看戲的還有資格替人打抱不平?”
那人見李月明真生氣了,也沒再開口。
她剛回到座位,喬阮就進來了。
頭發應該剛洗過,已經紮起來了。
喬阮的發質很好,頭發長度剛過肩,平時因為自卑害怕彆人的目光,所以總是低著頭,頭發擋住了大半張臉。
這還是她第一次把頭發紮起來,圓圓小小的巴掌臉,還沒有完全褪去的嬰兒肥。
罕見的能很清楚的看見她的五官走向,和班上那些欺負她的同學猜想的不一樣。
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傷疤,也沒有缺一隻眼睛,少一張嘴巴的。
眼睛很大,黑而清澈,但此時半垂著,眼裡的光少了一半。
她蹲下身,把地上的保溫杯撿起來,擰上蓋子放好。
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翻開課本等待上課。
張城發自內心的感慨:“她這生命力也太頑強了吧,要擱彆的女生早崩潰了。”
江演沒說話,坐在那看書。
張城湊過去看了一眼,嗬,好家夥,還開始看看語文書了。
放學前喬阮被班主任單獨叫出去,他說從其他學生口中了解到這些天她一直在受欺負。
“你家長有空嗎,有空的話讓他們明天來趟學校。”
喬阮急忙開口:“老師我沒事,不用叫家長的。”
班主任眉頭微皺,看著她額頭上的燙傷:“都受傷了還沒事?”
“真的沒事!”
僵持了一會,見她堅持,班主任也不好再說什麼。
讓她以後再發生這樣的情況就告訴他。
喬阮點了點頭:“謝謝老師。”
直到他走後,喬阮才將頭抬起來。
她媽媽一直覺得,她在學校就能安全了,這樣她就不用擔心她會像自己一樣。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女兒在學校經曆的,和她在家裡經曆的沒什麼區彆。
喬阮深呼了一口氣,剛要回教室。
有人從她身後過來,稍微加快的步伐,趕她在回教室之前站在了她麵前。
沈負手裡提著一個紙袋,笑眼溫柔:“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
喬阮看到他了,所有的情緒被窘迫給取代。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沈負看出了她的局促,也沒有為難她。
他大概是覺得好笑,眼底笑意便漾的更盛:“犯什麼錯了,怎麼被老師拉出來訓話?”
喬阮緊張到攥著自己的衣角,一開口,說出的話零碎:“我......沒犯錯。”
“我說呢,你這麼乖,怎麼可能犯錯。”他笑了笑,把手裡的紙袋遞給喬阮,溫聲詢問道,“可以幫我把這個拿給月明嗎?”
是用一種,類似於哄小孩的語氣。
喬阮伸手接過,生硬的點了點頭。
她站在那等沈負先離開,結果他卻往她手裡塞了一瓶水。
“頭發紮起來更適合你,很可愛。”
然後他就走了。
喬阮看著他挺拔如鬆的身影消失在二班門口,突然覺得自己的眼圈發熱。
原來她不是不會委屈,隻不過是沒有被這麼溫柔的對待過。
她怕被人看見,於是急忙用袖口擦掉眼淚,擦完以後她又開始難過。
她用袖子擦眼淚,臟死了。沈負那樣乾淨的人,肯定不會喜歡她。
他喜歡的是不會用袖子擦眼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