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點好以後,服務員剛離開,李月明就好奇的問沈負:“你那副得獎的畫作可以給我們看看嗎?”
沈負倒了杯熱水,在詢問過喬阮的意見後給她也倒了一杯:“那幅畫還在展出,展出結束應該就會送回來了。”
喬阮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小口小口的喝著水。
一杯喝完了,沈負又給她倒了一杯。
拉麵端上來,李月明覺得喬阮那碗應該狠好吃,就嘗了一口,立馬被辣椒嗆到。
她猛喝了三杯水才把辣味壓下去。一邊用手給嘴巴扇風一邊說:“太辣了。”
喬阮有些困惑的吃了一口:“辣嗎?”
李月明感慨:“這還不辣?我已經算是我們三個人中間最能吃辣的一個人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現在有點丟臉,所以李月明強行拉了沈負下水:“沈負以前吃過他爸給他煮的麵,放了幾個紅辣椒,他不知道,吃完以後就上吐下瀉,然後進了醫院。”
喬阮不是很懂:“叔叔知道你不能吃辣椒為什麼還要在麵裡放辣椒?”
沈負笑容仍舊溫和:“我也不太清楚,或許是想要鍛煉我。”
鍛煉?
好奇怪的鍛煉。
拉麵店隔壁就是滑冰場,喬阮被李月明帶進去換鞋子,她看到玻璃護欄裡的冰麵。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老家滑冰場裡的那種旱冰。
她不會滑,換上鞋子走路也歪歪扭扭的,李月明牽著她的手進去。
腳下更滑,她更站不穩了。
扶著欄杆不敢過去。
沈負滑過來,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大概已經有了答案:“不會?”
喬阮點頭,腳下太滑了,她怕摔倒,手一刻也不敢離開欄杆。
沈負讓李月明先去玩:“我來教她。”
李月明的心早野飛了:“我滑一圈了就過來。”
見喬阮不肯鬆開手,沈負輕聲哄道:“喬阮,把手給我。”
喬阮此刻壓根就沒心情去想有那些情情愛愛了,她將護欄抱的更緊了一點:“我......我怕。”
“沒事。”他像是在和她承諾,“有我在,不會讓你摔倒的。”
喬阮看了眼他的眼睛,覺得還算真誠,應該不是在騙她。於是這才小心翼翼的鬆開手,伸過去。
沈負順勢握住她的手,一大一小,對比明顯。
喬阮總覺得,他的體溫甚至比這裡麵還要冷。
“腿打開。”
喬阮疑惑:“啊?”
沈負笑的有些無奈:“並的太攏容易重心不穩,會摔倒的。”
“哦哦。”
喬阮小心翼翼的把腿打開。沈負慢慢的教她,他說的細致,哪怕她不懂也沒關係,他不介意再說第二遍,第三遍,甚至是第四遍。
他沒有一點不耐煩。
直到最後,連喬阮自己都有些過意不去:“我......好像有點蠢。”
他點頭:“是有點。”
喬阮抬眸,他又笑:“不過蠢點也沒事,我喜歡蠢的。”
正在努力嘗試往前滑的喬阮,因為他的這句話,突然腳底打滑往前摔。
好在沈負就站在她前,麵對著她的站著。
她隻是摔在了他身上。
大腦空白了一會,然後她才急忙從他身上離開:“對......對不起。”
沈負表現的非常大度:“沒關係。”
正當喬阮慶幸這部分終於過去的時候,他又突然問她:“我是不是還挺好抱的?”
喬阮愣住,沒有開口。
沈負疑惑的垂眸:“怎麼不回答,抱起來不舒服嗎”
直到看見喬阮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又一秒恢複了正經,淡笑著點頭:“好了,不逗你了。”
喬阮抿了抿唇。
沈負突然把牽著她的手放了,並往後退了一段距離:“現在自己試試。”
喬阮深呼了一口氣,邁出第一步往前滑。
然後啪唧,摔了。
......
他們是七點離開的,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
去了趟洗手間,等她出來的時候沈負已經不在了。
李月明說他去舞蹈室接蘇瑤月了。
“下周市裡有一場舞蹈比賽,她為了能得第一,台風天都在練習。”
蘇瑤月。
喬阮聽說過很多次這個名字了,她終於沒有按耐住好奇,問李月明:“蘇瑤月是沈負的親戚嗎?”
“不是。”李月明告訴她,“蘇瑤月的媽媽是許阿姨的朋友,他們兩家從小就認識,後來蘇瑤月爸媽出國做生意,把蘇瑤月留在了許家。“
喬阮愣了好一會:”那他們的關係……“
”我覺得是互相喜歡的吧,隻不過都沒開口。”
喬阮突然覺得有什麼好像破碎了。
她不太清楚到底是什麼,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那句話好像說的確實沒錯。
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她的喜怒哀樂好像全部來自於沈負。
明明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卻變成了一個依靠沈負才能存活的的菟絲子。
她像是做了一場荒誕大夢。
可是夢醒了,她又覺得自己走不出來。
本來隻是百分之二十的喜歡,因為沈負對她的那些好,又到了百分之百。
喬阮覺得,這些明明沈負也是有責任的。
如果他不對她那麼好,她也不會喜歡上他。
這樣想完,她又感覺自己不可理喻。
她在那一瞬間,好像變成了心理陰暗的小孩,把這一切都推到沈負身上。
但也隻是那一瞬間,她知道,沈負對她並不是例外。
他對誰都是這樣,隻是她很少被這樣溫柔的對待過。一旦得到,才會覺得離不開。
難怪都說女孩要富養,缺愛的小姑娘是很容易被一點甜頭騙走的。
車開到巷子口進不去,李月明說要下車送她,被喬阮拒絕了:“沒事,就幾步路,你們先回去吧。”
她不想再和他們待在一起了,怕被他們看出端倪,情緒忍的太難受。
她其實很想哭,可是又哭不出來。
他們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喬阮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
士多店的阿姨和她打招呼,喬阮沒聽見,眼神空洞的上了樓。
暗戀都是苦澀的嗎?
可能隻有她的暗戀才是苦澀的吧。
第二天去學校,李月明又請假了。
她告訴過喬阮,她每次各種花裡胡哨的請假理由都是因為她起不來床瞎編的。
喬阮想,她今天大概也沒能起來。
剛到教室,學校的廣播就通知今天的早操取消了,改成開會。
教室裡一陣怨聲載道,每次開會都會開很久,站的人都要累死。
喬阮合上課本,看了眼被人群堵塞的教室門口,就稍微坐了一會。
等人群稍微少了點,她才起身。
剛過去,聽到身旁一到不耐煩的罵聲:“操。”
她抬眸看過去,江演就站在她身旁,大概能是覺得和她離的近晦氣。
喬阮看了眼他右邊那麼大一塊空地,最後還是自己往後退了退。
他討厭她,不想靠近她。她同樣也是。
直到下了樓以後,喬阮才知道,那是一場批評大會。
上次動手打她的那幾個女生,一人勸退,兩人留校察看,剩下的統統請了家長。
學校針對此事重點講了:“現在校園暴力不光是學校事件,也是社會事件,從今天開始,發現一個重罰一個!”
班裡的女生頻頻往回看,嘴裡的議論聲音不算太小,喬阮都聽見了。
“該不會是喬阮去告的狀吧?”
“也太過分了,又沒把她怎樣,我聽說就抽了她兩個耳光,哪有這麼嚴重,居然還勸退。”
“其實我覺得莫雅人還挺好的,講義氣,她也隻是替夏紅苑打抱不平,隻是方式不對。”
“我以前還覺得喬阮被她們欺負挺可憐的,現在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行了,小點聲,彆被她聽見了。”
“聽見就聽見了。”
她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當事人無動於衷,絲毫反應都沒有。
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回到教室以後,他拿出一張花名冊。
他們班是一個月換一次位置,現在正好一個月。
“今天換下位置啊。”他把花名冊遞給班長,“按照上麵的名字調整一下座位順序。”
這次的座位標準就是把那些壞學生分散。
能進一班的成績都不差,就是不肯學。
所以班主任希望那些好學生的學習氛圍能夠帶動感化他們。
喬阮看到上麵的名字了,她坐在江演旁邊。
看到座位表以後,那些人都在笑。
班主任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讓他們安靜點把座位換好。
喬阮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從江演坐在她身旁開始。
於是一下課,她就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希望能給她換一個位置。
班主任語重心長的勸她:“我知道江演是差生,但老師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學生,你這麼用功,久而久之他肯定會被你帶動的。”
“行了,馬上就要上課,回教室吧。”
喬阮的左手死死掐著自己胳膊,從辦公室裡出來後,她看了眼陰沉的天空。
不好的事情接二連三的一起過來,她突然覺得,人生好像也就這樣了。
回到教室,她低著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明明坐在最後一排每天都在睡覺的江演,現在卻罕見的在看書。
喬阮抽出一本數學練習冊,隻能拚命做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寫到一半,凳子被踢了一下。
“喂。”
聽到這個身影,她下意識的抖了一下,抬眸看過去。
江演吊兒郎當的坐在那:“筆借我。”
喬阮從筆袋裡拿出一支筆,遞給他。
他旋開筆蓋,問她:“全校第一,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她點了點頭,眼睛始終不敢看她。
江演在她外套上寫下一個單詞:idiot。
“這個能幫我翻譯一下嗎?”
喬阮看了一眼,伸手按住那個地方,頭埋的更低,都快貼到桌麵了。
江演靠近她的耳邊,氣音拖著笑意:“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
喬阮緊咬下唇,嘴唇都咬破了,鮮血的鐵鏽味在她整個口腔裡彌漫。
江演垂眸,看到唇上的那塊血跡,笑意斂了點,坐直了身子,從她耳旁離開。
那支筆扔了回來,他拿上書包走了。
沒關係的。
喬阮在心裡安慰自己,還有一年就高考了,考完以後她就能離開這個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