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負把衣服烘乾以後出來, 喬阮正戴著耳機接電話,那邊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她很久才給回應。
“教授, 您真的不需要太替我擔心的,我還沒想過那麼久遠的事情。”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她臉上掛上無奈的笑:“我的意思是我短期內沒有這個打算, 還是想先以工作為重心。”
“我知道您是關心我,但......”她的話應該是被突然打斷了, 戛然而止。
最終她像是妥協了一樣, 點了點頭:“那我去見一麵。”
如此,教授才肯掛電話。
喬阮摘了耳機, 一抬頭, 就看到從裡麵出來的沈負。
他的襯衣最上麵兩顆扣子沒扣, 領口隨意的往下折,甚至還能看見小半截的鎖骨。
線條不像女孩子那樣秀氣, 反而帶些力量感。
搭在臂間的外套被他不緊不慢的穿上,他笑著關心她:“剛剛是誰的電話?”
喬阮把手機鎖屏,重新放回抽屜裡, 似乎沒想要回答他的問題。
沈負就安靜的坐在一旁, 看著她, 臉上帶笑。
喬阮垂眸:“教授打來的。”
他點頭,笑容輕慢, 其實他剛才都聽到了, 她喊對方教授。
他好奇的不是這個。
“教授說我年紀也不小了, 給我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明天去見麵。”
這個, 沈負也猜到了。
剛整理好的辦公桌, 才這麼一會的時間又亂了。
沈負繼續替她整理:“那你想去嗎?”
“沒什麼想去不想去的, 已經同意了,如果合適的話,我也不會抵觸。”
手裡的動作稍微停頓,他垂眸淺笑:“有說多大嗎?”
“三十出頭吧,同係的師兄。”
“之前見過麵?”
喬阮搖頭:“他剛從國外回來。”
沈負把最後一本書插/入間隙中,仿佛在以長輩的口吻勸誡她:“阿阮,找同專業的不好。”
因為工作的原因,喬阮吃飯不太規律,為了保持體力,她的包裡常備著一些甜點。
她咬了一口巧克力:“這些我沒有太大的避諱。”
沈負的指尖動了動:“那你的避諱是什麼?”
她不要偏愛,她要的是獨一無二。
但是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搖頭:“沒什麼避諱,合眼緣就行。”
“阿阮,你不能這樣的。”
他站著,她坐著,身高差異本來就懸殊,更彆說是以現在這個姿勢。
喬阮不願意抬頭和他講話,但沈負願意。
他蹲下身,看著她的眼睛:“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你不能因為年紀到了就將就。”
“我沒有將就,我隻是不想把太大精力放在這上麵而已。”她告訴沈負,“愛情,婚姻,在我這裡都不可能是第一位。”
沈負良久沒開口,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黏上了一層膠水一樣。
他問:“是因為我嗎?”
喬阮並沒有回答他。
但沈負已經猜出了答應。
是。
是因為他。
是他親手摧毀了一個女孩子對於婚姻和愛情本該有的向往。
全心投入工作的喬阮不知道沈負是什麼時候走的。
她也並不在意,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桌上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壓著車鑰匙。
【開我的車回去吧,女孩子晚上打車不安全。】
他的字跡好像變了一點,以前是遒勁有力的行楷,現在有點像灑脫隨意的狂草了。
這是不是當了醫生以後的通病。
還是好看的,如果裱進他自己的畫裡,藝術價值應該更高吧。
沈負其實是一個非常有藝術造詣的人。
喬阮見過他的畫。
那個時候他才高中,國畫水平就已經出類拔萃了。
但他不是那種在意自己才華的人。
他並沒有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甚至於,他沒有再畫畫。
喬阮將那張紙條揉成一團準備扔進垃圾桶裡,手剛抬起來,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
她小心翼翼的,把紙條攤開,放在桌上壓平。
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做好了決定,卻又一再的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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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天,沈負沒有再來找過喬阮。
陳絳每次提起他,說話的語氣都不太友善:“真是白瞎了那張臉了,你們這些小妹妹是不是都喜歡這種看著斯文儒雅,其實虛偽的要命的男人?”
喬阮把他指向自己的手指掰向一旁:“彆把我算進去。”
陳絳聽她這麼說,鬆了一口氣:“我看你上次那麼維護他,還以為你也喜歡上他了。”
喬阮沒接話,咬了口包子,正低頭回李月明的消息。
陳絳腦袋伸過來:“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他看到備注上的月明兩個字。
“你朋友?”
喬阮回完消息,抬起頭:“嗯。”
她看著陳絳,跳回上上上個話題:“沈負不虛偽的。”
陳絳眉頭一皺:“還說不喜歡,又維護上了。”
“我沒有維護他,就事論事而已。”
陳絳說:“他在我們麵前和你麵前完全就是兩個人。”
喬阮搖了搖頭。
陳絳問她:“你搖頭乾什麼?”
喬阮故作失望的神色:“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善妒的人,爸爸感到很失望。”
陳絳氣到去捏她的肩膀。
喬阮怕癢,尤其是肩膀,她笑著往旁邊躲。
陳絳的眼神和站在門口的沈負對上。
男人眉眼陰沉,帶著森森寒意,仿佛密林中的野獸,而陳絳,則是等待被他咬破脖子的家禽。
陳絳嚇到了,跟罰站一樣,站在那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