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然說:“好久沒和我的乖寶一起睡覺了。”
喬阮笑了笑,陪她一起看電視。
確實挺久了。
雖然夏依然總說,不管她生沒生馬未希,喬阮都是她最愛的乖寶。
可是這個最愛到底摻了多大的水分,喬阮也不清楚。
人之常情。
她組建了新的家庭,就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去愛喬阮。
喬阮始終都是一個外人。
她有時候會想,她以後結婚一定要慎重一些。
她不想倉促結婚,再因為不合適而離婚,
離婚對於一個小孩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那天晚上,夏依然和她說了很多話。
說她的小時候,說她的未來。
“你剛出生的時候特彆醜,村裡的人都說醜點沒事,醜人有福。我每次都和他們爭,我說我的阿阮才不醜,她隻是沒長開。”
“人到八歲就變好看,你看,你現在多好看。”
她說起這話時,帶了點得意。
喬阮也笑,卻不說話。
夏依然大概不知道,她醜了挺久的,小的時候黑黑瘦瘦,並不出眾。
奶奶愛給她剪很短的頭發,說彆人留長發的都是有媽媽幫忙梳頭的,你沒媽媽,你就隻能剪短。
她像個假小子一樣,一頭短發陪她到了初中。
夏依然睡著以後,她睡不著了。
動作小心的掀開被子出去。
家裡的房子換了個大點的,離學校近,為了方便馬未希讀書。
貸款貸了很多年,首付也是東借西借借來的。
沛城的冬天很冷,更彆說是晚上了。
呼進來的空氣仿佛都帶著冷霜,路兩邊的燈是開著的,昏暗的一抹黃。
她緩慢的往前走,影子在身後被拉的很長。
淩晨兩點鐘,大家都睡下了,整個城市都處於休眠中。
安靜,安靜的有些詭異。
喬阮卻很喜歡這個時候。
她的大腦足夠清醒,她可以在這段時間思考很多事情。
下個假期應該去哪裡旅遊,雲南還是貴州。
複工以後又該為實驗經費頭疼了。
希望新的一年,那些初級實驗師能少出亂子。
還有......
沈負他.....
喬阮知道自己在亂七八糟的想些什麼,但她又不敢去細想。
她確確實實還喜歡著他。
這是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弄清楚的。
從沈負再次出現在她麵前,並且怎麼趕都趕不走的時候,她好像就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她看上去像是變了,但其實也沒怎麼變。
對待感情仍舊沒有被安全感。
骨子裡的自卑是很難被抹去的。
她和沈負不同,沈負是不懂愛,但他沒有自卑的必要。
他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優秀,不是那種普普通通的優秀。而是樣樣通,樣樣精的優秀。
他的起點是多少家庭幾代努力都到達不了的終點。
喬阮坐在小區裡的石椅上,看著天上的月亮。
真好看啊,月亮。
可它一直掛在天上,孤零零的,會感到難過嗎。
應該會吧。
喬阮突然心生貪戀,想將月亮私有。
夜風急促而鋒利。
像刀片割劃在臉上一樣生疼。
此刻,她突然覺得很孤獨。
她好想擁有一個家。
吃晚飯的時候她就有了非常強烈的感觸。
她看著夏依然訓斥馬未希,又在看到他成績單後喜笑顏開,說明天給他做最愛吃的排骨,獎勵他。
喬阮才突然恍然大悟,她一直介意的是什麼。
不是吃馬未希的醋,而是突然覺得,這些不就是她一直奢望的嗎。
那些訓斥,那些誇獎。
她好像從來沒有擁有過。
夏依然沒有陪伴她的成長,在她被接來沛城以後,她又因為心疼處處對她好。
但那個好是帶著愧疚和隔閡的。
喬阮知道,也能理解。
但她會難過。
她自怨自艾的想,這個世界對她可真不公平。
路燈晃了幾下,像是電路不穩。
被冷風吹了這麼久,她消極的情緒差不多也消失殆儘。
站起身時,低血糖導致的視線恍惚。
等到再次看清時,男人靠牆站著,大衣是深灰色的,毛衣高領擋住小半截下巴。
剛洗過吹乾的頭發此時更加柔軟,眉骨被遮住,那雙桃花眼微挑。
昏暗的路燈在他身上鋪開一層暖色的光。
仿佛他就是溫暖本身。
沈負手腕上掛著一個便利店的塑料袋,看上去沉甸甸的。
他輕輕歪頭,聲音溫柔的恐嚇她:“不好好睡覺的小朋友,是會被聖誕老人抓走的。”
喬阮被他帶著幾分傻氣的話逗笑:“哪裡來的聖誕老人。”
“雖然算不上特彆老。”他向她走來,“但今天就勉為其難的當一天聖誕老人。”
他輕笑著補充,“喬阮一個人的聖誕老人。”
喬阮的睫毛微不可察的顫動了幾下,在聽到他的話以後。
兩人的身高差有些懸殊,他微微屈膝,才得以和她視線平齊:“可以許願了,什麼願望都可以。”
他說,“就算是想要月亮,也可以。”
她突然想起了某首歌的歌詞。
被愛好似有靠山。
喬阮問他:“不管多不現實的願望都可以實現嗎?”
沈負笑著點頭:“不管有多不現實,隻要是你許的,我都會實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