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牧州對於淩粟把賀小天鵝帶回家這件事情,持有著百分之七八百不讚同的態度。
要說起來他覺得自己可太無辜了。
他原本隻是單純地想著下了飛機,過來找淩粟喝場大酒倒個時差,睡醒了還能坑淩粟一頓飯。
盤算得好好兒的!
結果等著他拎著行李,滿懷著期待一腳踹開淩粟家大門的時候,抬頭就看見了坐在窗邊曬太陽的賀硯回。
蓋著他求了很久淩粟也沒給他的小毯子。
抱著他最喜歡的大爺。
捧著淩粟煮的黑糖奶茶。
安安逸逸地坐在窗邊聽電視劇。
把風塵仆仆拖著兩個大行李箱的關牧州氣得臉都綠了。
淩粟今天難得給自己放個假,剛從烤箱裡端出了考好的紙杯蛋糕,一邊叫著祖宗趕緊往旁邊挪挪。
“嘶——”淩粟把手從手套裡抽出來放在嘴邊吹了吹,剛轉身,就看見自己的客廳以長沙發為分界線,涇渭分明得宛如楚河漢界。
一邊是曬著太陽低頭擼貓歲月靜好的賀硯回,一邊是氣得五官都要串場了的關牧州。
“那啥...”淩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重新拿起了燙手的蛋糕,清了清嗓子,“吃點兒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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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的你誘拐童養媳還是要創建孤兒院呢。”關牧州說話半點都不客氣,把淩粟拉回廚房之後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罵,“你認識他才多久啊!?他是誰是乾什麼的家在哪家裡幾口人家裡幾畝地你知道嗎你就敢把人往家領!?”
“誒...我...”淩粟移開視線,單手撐著流理台東張西望試圖轉移話題,“我就...”
“你打算讓他住幾天。”關牧州抱著手臂抿著唇嚴肅問他。
淩粟當時一時衝動領著賀硯回回來的時候根本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會兒被關牧州問起來,撓了撓頭沒說話。
“陌生人,一個陌生人!你也敢把他往家裡領!?”關牧州不自覺地聲音就大了起來,在抬頭看見客廳裡的賀硯回注意到這裡的動靜的時候一把合上了玻璃門,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萬一是什麼不能碰的人怎麼辦。”
“不會吧...”淩粟迷茫著抬頭,“你是不是最近看多了。”
關牧州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才看多了,萬一是什麼毒販子什麼通緝犯什麼殺人犯的,裝個可憐你就把人帶回家了,你!”
淩粟擺手:“啊呀不可能的,要真有這些他哪能安安分分在醫院待那麼久...而且。”
“沒有而且。”關牧州下了定論,“這兩天我就住你這兒,你趕緊找個理由把他打發走,聽見沒有。”
淩粟微蹙著眉頭沒說話。
在關牧州氣得摔門出去找助理收拾行李的時候,淩粟雙手撐著旁邊的流理台,低著頭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
他當然也知道,自己帶著賀硯回回來不是個太理智的選擇,但淩粟卻沒想過,關牧州看見賀硯回的反應會大到這個程度。
他心不在焉地收拾著手上的東西,結果把盤子摔在了水池裡,把筷子戳進了杯子裡,端著的烤盤差點扣進了消毒櫃。
算了...
不想了。
淩粟歎了口氣,強打起精神拿上了小蛋糕,溜溜達達去客廳裡找賀硯回。
“來,吃蛋糕了。”淩粟在賀硯回麵前蹲下,拍了拍他的大腿。
賀硯回抱著祖宗像是才從另一個世界回來,在淩粟拍他的時候像是驚醒了一般:“啊,好。”
“在想什麼呢。”淩粟乾脆在賀硯回旁邊的地毯上坐了下來。
賀硯回兩手端正地舉著小蛋糕,像是深思熟慮了一般才慎重開口:“你的朋友...不喜歡我吧?”
他說話很小心,聲音也不高,像是生怕說錯了什麼惹淩粟生氣了一般。
淩粟沒否認,撓了撓自己的鼻尖開口:“他...就是有點驚訝。”
賀硯回表示理解地點點頭:“恩。”
說完這兩句對話,兩個人就突然的陷入到了尷尬的沉默裡,賀硯回抱著貓,一言不發。
賀硯回畢竟不是天生眼盲,在和彆人交流的時候,他還是會下意識地在說話的時候用眼睛去尋找聲源的方向。就算方向基本都能存在些偏差,但是淩粟知道,那雙眼睛裡頭是永遠帶著光的。
但現在,放淩粟發完愣,轉過頭去看他的時候,就看見了賀硯回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望向自己的眼神。
那雙眼睛裡,分明有星光在沉淪。
淩粟匆忙想站起來,但等他過去拉賀硯回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晚了。
賀硯回低著頭,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手上捧著蛋糕像是捧著什麼寶貝,動也不敢動就怕捏壞了一點點:“你…打算什麼時候讓我走呀。”
淩粟愣在了原地。
玻璃門的隔音很一般,賀硯回的聽力又足夠好。他坐在客廳裡,完整清晰地聽完了淩粟和關牧州的所有對話。
他聽出來了關牧州的竭力反對和淩粟的遲疑。
當時,他下意識的是想反駁的。
我不是壞人,我不會傷害淩粟,我那麼喜歡他我怎麼可能做對他不好的事情...
諸此種種。
可是等到麵對著淩粟的時候,他卻又詞窮了。
他沒辦法對淩粟保證些什麼——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他自己對自己來說都是一個十足的陌生人,遑論淩粟。
也許淩粟的朋友是對的,自己這個在醫院住了什麼就,一次都沒有被家人探望過的人。
可能真的很糟糕吧。
淩粟這麼好的愛,他不值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