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回嘴角的線條繃得更直了。
“這也是個挺有名的vlogger,最近好像都和淩粟在一起。”對麵的小姑娘用著一種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的可憐眼神看著賀硯回,“他說他明天應該就能把視頻剪出來了...你要是想知道的話,不如看一看。”
賀硯回把手機交還給她,低聲說了句謝謝,但怎麼看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如果不冒犯的話...”在兩個人起身離席的時候,賀硯回問了句。
“嗯?”小姑娘轉身。
“我想去淩粟原來住的地方附近轉轉,可以給我個地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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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粟小時候是個很乖巧的小孩子。”
賀硯回手臂上搭著西裝外套,走在初夏的夜裡,想起那個小姑娘和他說的。
他手上有一張餐廳裡的紙巾,上麵是用鋼筆寫著的一串地址。紙巾上已經漸漸開始涸墨了,卻還是被賀硯回握得很近。
賀硯回沒帶司機,也沒讓陸雲和助理跟著。
他身上還是赴約穿的一身正裝,不過是鬆了領帶拖了外套,但走在路邊的時候卻莫名看起來有幾分頹然。
賀硯回從沒把自己年紀當做過一回事,也沒覺得自己顯老。
但在看見淩粟旁邊那個年輕的小少年的時候,賀硯回卻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垂老得連個決定也做不出了,每天想著得過且過,之後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淩粟小時候他爸媽就離婚了,他和他弟弟一人跟著一個。我們住對麵的時候,我看見他的時候基本都是一個人,但倒是挺喜歡養動物的,老往家裡撿...其他就沒有什麼了。”
賀硯回解開了襯衣袖口的扣子,看著路儘頭的星空,不自覺地在想著淩粟的模樣。
他小時候應該很可愛吧,往家裡撿貓貓狗狗的時候。
一個明明沒有從彆的地方獲取到太多溫暖的小孩兒,卻那麼愛整個世界。
整個世界都該對他很好的,但賀硯回卻沒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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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粟家沒有搬走,但裡頭住著他母親賀硯回也不想去打擾。賀硯回遠遠地望著那個小燈很久,最後隻是在一個小公園裡的秋千上坐了下來。
他和淩粟原來住的地方有個秋千的。
賀硯回去到那個院子的時候,那個秋千上頭已經落了灰,和旁邊有幾分雜亂無章長出了頹敗樣子的植物一樣,感覺像是被人擱置在了時間裡。
賀硯回最近夢裡總會夢到那個秋千。
夢到他肩膀上一邊站著一隻貓,他則坐在輪椅上,笑著幫淩粟晃蕩著繩子。
夢裡的淩粟沒有具體的樣子,但賀硯回用進來的記憶零散地拚湊著,卻倒也還原出了一場仿若真實的畫麵。
賀硯回放下手裡的西裝,長腿伸直著根本蕩不起秋千來,就隻是安靜地坐著。
半晌後,他打開了和淩粟那個幾乎是空白的聊天界麵,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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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淩粟站在店對麵的街道上,有些驚訝地接起了電話,“賀硯回?”
“嗯。”賀硯回看著自己的腳尖,手臂勾著秋千的繩子應了一聲。
“出了什麼事嗎?”淩粟把手裡的東西換了一邊放,“怎麼突然...”
“沒什麼事。”賀硯回從秋千上站了起來,看見不遠處那幢房子已經滅了的燈光,慢慢沿路朝來的方向走回去。
“隻是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淩粟手上拎著一大袋子食材,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頭的關牧州和淩小木頭,站定在原地拿好手機,但表情卻有些怔然。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
“彆掛。”賀硯回立即出聲。
但等淩粟真的站在原地安靜地等他說話的時候,賀硯回卻又語塞了。
兩個人像是剛剛加上微信想要進一步發展的高中生一樣,站在夜幕裡隔著萬裡…互相發呆。
“孩子還好嗎。”
賀硯回最後問。
淩粟點了點頭:“嗯,挺好。”
“我明天回國了,能見你嗎?”賀硯回像是躊躇了一會兒才問。
即使沒什麼理由,但就算死皮賴著臉,他卻也想見見淩粟。
“這兩天店裡可能有點事,嚴…啊就是有人…”
嚴青要在店裡拍照,讓淩粟幫忙把店清了出來,估計就定在後天。
“我來找你。”賀硯回最後一錘定音,“我回來見你。”
“…晚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