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先生看著幾乎半輩子沒有再遇見過的Elizabeth,目光有些不受控製地發直。
這個女人竟然生下了他的孩子。
這是他這輩子最不可置信的事。
他在得知有賀硯回存在的時候, 幾乎都快高興瘋了。他幻想著該是一個同樣傾國傾城的孩子, 他什麼都不需要做, 隻要接受他這個父親給予的所有東西就行。
而等他去英國, 見到十五歲的賀硯回之後,他才冷靜了下來。
這個孩子的確漂亮,公學裡下了課回來的孩子眉眼像是油畫般精致,黑色的頭發在末尾微卷, 帶著倫敦雨霧的濕氣,冷進人心裡。
但他卻絕不是可以任由父母寵愛著的孩子。
他是一個非常優秀到必然會取代父母的完美繼承人。
就在那天他和Elizabeth就達成了一致,決定給賀硯回一切優秀的資源來培養他, 並且沒有將他推到明麵兒上, 而是等到了賀家最亂的時候,才帶著他回國。
賀硯回自從回國之後, 自己原本想用這個優秀的繼承人逼退老爺子,卻發現與此同時, 老爺子卻在試圖用他來分散給出去的權利。
所有人都想用他來鉗製對方, 最後發現等到了最後, 自己卻成了被動的那一個。
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淩粟, 現在卻反而成了Elizabeth和賀硯回和他們磋商的籌碼。
在看到樓梯上方站著的高大男人的時候,賀先生有一瞬間甚至在想,為什麼當時那場意外隻是讓賀硯回單單失了一段無關緊要的憶。
而與此同時,站在下方的易行也看見了樓上倚著欄杆的淩粟。
淩粟被上方的圍欄擋著,隻露出了上半身, 從臉上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淩粟看了易行片刻,繼而像是對他沒什麼興趣了一般淡定地扭過了頭去,和賀硯回抵著頭說話。
樓梯不高,易行聽得見他們在說什麼。
“怎麼來了這麼多人?”淩粟的語氣裡有些埋怨,“吵死了。”
“不該拉你出來的。但來了總得見見親戚。”賀硯回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吃完就好了,我們先去坐著吧。”
易行聽不出有什麼異樣來。
等他們落座後,易行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淩粟。
旁邊的易太太在看見賀硯回和旁邊的陸雲的時候,有一陣很明顯的瑟縮。
易行牽著她上了樓,她卻一直低著頭,就算坐在了淩粟對麵,也再沒有在家那種歇斯底裡的動靜。
有Elizabeth在的地方,所有人的焦點都必須是她。她主導著所有話題,上來什麼正事兒也不談,隻是和大家聊些藝術和旅行,活像是這隻是場普通的家庭聚會而已。
聊到賀硯回重金買了副畫的時候,她打趣了就坐在對麵的淩粟。
淩粟托著腮笑:“我當時說他了,冤大頭。”
“他追你呢,那不得鉚足了勁兒。”Elizabeth伸手點了點旁邊賀硯回的鼻尖。
賀硯回也配合地勾了勾嘴角,給淩粟夾了一筷子菜:“行了。”
對麵的五個人看著這一家子旁若無人的樣子,臉色各異。
賀夫人在見到Elizabeth之後整個人就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裡,手裡的刀叉幾度刮碰,發出刺耳的聲音。
賀先生幾度不滿地側目,都被旁邊的賀溯打岔圓了過去。
賀溯理解自己的母親。
賀硯回和Elizabeth給人壓製感實在是太強,麵對這種人,誰隻要和他們站到對立麵那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他和賀硯回私底下後來有再見過幾次,兩個人的話都不多,但達成的結果還算可以。
淩粟的父親也是個非常有實力的醫生,賀硯回促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合作,現在兩個人對目前取得的成就倒還都算滿意。
賀溯明麵兒上和賀硯回的關係還是那樣,但親近兒子的賀夫人卻再三質疑過賀溯的立場,但賀溯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句話。
“誰能讓我在賀家站著,我的立場就在哪裡。”
相比於不肯放權的老爺子和唯唯諾諾的父親,賀溯對出手果斷的賀硯回倒是有頗多支持。
他知道賀硯回左不過是想用他來挫挫父親的銳氣,但賀溯並不在意。
他和他姐姐為了些微不足道的東西明爭暗鬥了這麼些年,握到手裡的東西還根本不及賀硯回拿出來釣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