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棟樓(2 / 2)

在出發去醫院前,她讓師婷熬了一鍋瑤柱瘦肉粥,裝進保溫壺裡一起提著帶過去。

折騰了一天,已是傍晚。

晚霞暈染出絢麗光澤,為萬物淺淺鋪上一層暖黃色調。沈芙在醫院下車看到夕陽,忍不住停下腳步,拿起手機對著天空拍了幾張照片。

進入特需病房需要登記身份,在聽到沈芙說出的房間號是,前台護士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許古怪。

沈芙注意到,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護士重新掛上職業性的微笑,“我這就帶您過去,這邊請。”

護士帶著她來到謝之墨所在病房的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謝先生,沈小姐來了。”

等裡頭的人做出回應,沈芙打開門,走了進去。

謝之墨看起來臉色的確比她離開前好了不少。

他半倚靠在床頭,換上了一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薄唇多了點血色,整個人看起來也沒那麼支離破碎了。

沈芙看著他身上那套嶄新的病號服,心想特需病房就是好。她住院的時候穿的病號服又舊又不合身,每天會統一收上去換洗再發一套洗好的下來,除非有很明顯的汙漬,否則是不會輕易給你更換的。

當然特需病房和普通病房沒法比,價格天差地彆,剛才來到路上沈芙隨口問了句這邊的費用,護士告訴她最低檔次的特需病房都需要3000塊一天。

回到眼前。

見她進來,謝之墨隻不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又垂下眸子,盯著自己交疊放在被麵上的手發呆。

沈芙循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他手部的模樣,嚇了一跳,欲言又止:“你的手……”

隻見謝之墨骨節分明的手背上出現了一大塊淤青,他的手很白,襯得這片突兀的大麵積淤青極其瘮人。

謝之墨哦了聲,輕描淡寫道:“沒事,不疼,看著可怕而已。”

沈芙不敢多看,移開目光,又覺得自己這個反應好像不太禮貌,強迫自己轉回去,隻是不敢再看他的手,乾脆抬了抬視線,看向他的臉,“有叫醫生來看過嗎?”

“看過了,用冰敷一下就行,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沈芙稍微鬆了口氣,想起正事,“你吃過飯了嗎?”

“沒。”

沈芙將手裡的保溫壺放到床頭櫃上,拿出來擰開,“我給你帶了份瑤柱瘦肉粥,你要現在吃嗎?”

謝之墨挑了挑眉,沒想到沈芙居然還給自己帶了粥,“你做的?”

沈芙頓了下,“我親眼看著彆人做的。”

“……”

特需病房的病床很高級,邊上有塊可以活動的板子,病人不需要動,可以直接維持著半躺的姿勢在病床上吃東西。

沈芙把保溫壺和勺子擺到謝之墨身前的小桌板上,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謝之墨吃。

“沒胃口?”

謝之墨搖頭,低啞輕聲道:“沒力氣。”

???

沈芙懵怔,吃飯又不是搬磚,要什麼力氣?

片刻她想起謝之墨那隻駭人的手,啊了一聲。

不至於吧?

連拿個勺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沈芙沒那麼好糊弄,狐疑道:“沒力氣吃飯但有力氣玩手機跟我聊微信?”

謝之墨沒什麼情緒道:“就是因為打著吊針玩手機才弄成這樣,醫生讓我不要輕易動這隻手了。”

沈芙:“你右手沒事。”

謝之墨:“我是左撇子。”

“……”沈芙麵無表情地站起來,“好的,那你等一下,我現在去找護理人員來喂你吃飯。”

話說到這個份上,謝之墨懶得裝下去了,抬手拿起勺子,佯裝驚訝道:“不用麻煩了,我突然有力氣了。”

沈芙:“…………”嗬,男人。

保溫壺質量很好,粥依然還是滾燙的。粥米粘稠軟糯,裹著切得極碎的瑤柱粒,口感鮮甜清淡,層次分明。

縱使是自小吃遍各種山珍海味的謝之墨,也不禁被這鍋粥給驚豔到了。他沒騙沈芙,他的確還沒吃飯,現在也正好餓了,三下兩下就將這一鍋粥給吃得乾乾淨淨。

沈芙看他吃的那麼香也有些饞了,低頭給師婷發了個短信,讓她今晚給自己再做個瑤柱瘦肉粥。

粥送到了,人也看了,沈芙覺得自己差不多也該走了。

她將保溫壺裝回配套的袋子裡,剛準備跟謝之墨告辭,忽然聽得病床上的謝之墨開口道:“謝之墨。”

沈芙:“?”這人好端端地喊自己名字乾嘛?

謝之墨繼續道:“二十歲,海宜大學經濟學院金融係大三在讀。”

沈芙突然意識到他這是在自我介紹。

想想似乎也是,他們倆每次見麵都是在一些很尷尬或者很莫名的處境中,還沒正兒八經地坐下來互相認識過。

“好巧,我也是海宜大學的。”沈芙說,“我比你大兩歲,大你兩屆,讀的是新聞係,今年剛畢業。”

謝之墨唇角彎了彎:“學姐好。”

明明是個很尊重的詞,但被謝之墨用那副輕佻的語氣說出來,沈芙怎麼聽都覺得這句話似乎不太正經。

她沒細想,也跟著乾巴巴地說了聲“學弟”。

謝之墨又問:“學姐現在在哪裡工作?”

沈芙頓了頓:“我沒有工作。”

她才不要工作,她打定主意要躺一輩子了,誰都彆想讓她去上班!

聞言謝之墨怔了怔,“對不起。”

作為應屆畢業生卻還沒有工作,具體情況什麼樣他不清楚,但是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管怎麼樣,這個話題恨不適合繼續展開聊下去了。

“不用道歉。”沈芙平靜道,“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謝之墨這次沒有挽留,異常乖巧地微笑道:“學姐再見。”

沈芙離開後,謝之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沒了。

他垂眼看著手背上那塊猙獰瘮人的淤青,另一隻手覆在上麵,用力按揉。銳利的痛感順著神經末梢蔓延遍全身,如電流般刺激得他無比清醒。

等到這份疼痛感變鈍,他才索然無味地停下了手,轉頭看向窗外。

天色黑魆魆的。

雲層很厚,沒有一絲光亮。病房裡也隻開了一盞小燈,昏暗的光線下,謝之墨扯了扯嘴角,驀地輕笑一聲,薄唇微啟,反複默念著一個名字。

沈芙。

嗯,他記住了。

-

沈芙這次沒有打車,讓宋栩譯過來接她,順便把她那台滯留在醫院停車棚裡的小電驢也一起放後備箱捎回了家。

時間掐得剛剛好,剛好撞上師婷做的瑤柱瘦肉粥出鍋的時間,一回來就有飯吃。

沈芙吃的心滿意足,心道難怪謝之墨吃得那麼香,師婷手藝真的非常好,再簡單的食物經過她的處理,誇張一點來形容,是甚至可以直接端上國宴的水平。

每天家裡會有鐘點工按時上來打掃衛生,不想洗碗的話也可以直接把碗放在洗手台水池裡等阿姨上來洗。

不過就一個保溫壺,而且還有洗碗機,沈芙想著就不麻煩了,拿出來準備自己洗掉。

拿出保溫壺的時候,有什麼東西也跟著一起從袋子裡麵掉了出來,落到瓷磚地板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沈芙愣了愣,彎身拾起。

純黑拚銀色的小方塊,中間雙R的標誌在客廳水晶燈下折射出璀璨的光亮。

是一條勞斯萊斯的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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