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小叔子領著這孩子回來,也曾四處去問過,可沒有誰家丟了孩子,他自己又不知,便收為義子。王氏在屋裡點算銅錢,一邊跟孟方慶道:“你覺得阿深這病能治好嗎?”
“應該行吧,那可是神醫,他都治不了那還有誰能治好?”
“治好了,想起來可不得走了?”
王氏皺眉,“這孩子平時說話難聽,但做事漂亮啊,萬一真走了,二房可就隻剩下阿溪一個人。”
孟方慶道:“那也不能不讓他們一家團聚。”
王氏搖搖頭,不置可否。
“我明日想回一趟娘家。”
她把銅錢串一起,“上回我嫂子來你也看見了,就怪我不顧念他們,如今阿奇已經娶妻,手頭沒那麼緊,我得回去儘儘孝心。”
朝丈夫看一眼,“我拿二兩銀子,行不?”
“還用問我?你儘管拿。”
孟方慶打心眼裡感激妻子陪著他過苦日子,那真是從土裡刨食,可妻子從來都不曾抱怨。
王氏笑起來。
母親去娘家了,晚上孟奇夫婦跟孟竹一起去賣糕。
孟竹擅長叫賣,又是她亮著大嗓門喊。
冬日寒風重,孟奇看妻子跟妹妹都把手縮著,心裡想,也許他們應該租個鋪子。
有鋪子擋風,舒服多了。
不過現在錢還不夠,得再掙幾個月才行,但卻忍不住把想法跟二人說了。
“好啊,”孟竹雀躍,笑道,“那我們再加把勁,爭取在大暑前能開個糕點鋪,名字就叫孟記點心。以後等阿溪出師了,再開一家酒樓,叫孟記酒樓,跟點心鋪並排挨著,多好。”
孟奇跟鄭秀梅也忍不住幻想起來。
孟竹叫得更大聲,更歡快。
就在這時,有個年輕人從遠處走過來,他穿一身深褐色的棉袍,眉目英挺,一露麵就被孟奇發現了,驚喜道:“餘捕快,是你啊,我還是第一次在這裡看到你,你是來……”沒穿捕快服,不是在巡夜。
“我來買糕,”餘靖指指五香糕,“給我兩個。”
見他取銅錢,孟奇急忙擺手:“怎麼能要你的錢呢,你救過阿竹,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餘靖朝孟竹看了看。
這幾日她沒有來集市了,想必說了那句話之後很是害羞,那他隻好來這裡見她。
孟竹被他一看,臉就有些熱,心裡覺得甜,又覺得苦。甜是覺得他可能是來找她,可苦又是在提醒她,也許並不是那麼一回事,也許他就是餓了順便來買點糕吃。
“是三文錢一個吧?”餘靖把六文錢遞過去,“我是捕快,救孟姑娘是應該的,你莫要再提。這錢要是不收,我便隻能餓肚子。”
這捕快也太正直了,弄得他們家連報恩都不行。
孟奇歎氣,接過銅錢。
餘靖看孟竹繃著一張小臉,垂著眼簾,話也不說,便問孟奇:“令尊令堂明日可在家?”
孟奇愣住,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
“在嗎?”
“不在,我娘去我外祖父家了,後日回。”
他怎麼會問這個?孟竹起先跟哥哥一樣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彆處,驚訝的抬起頭看向餘靖,年輕男子對著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洞察了一切,也回饋給她一切。
孟竹的心瞬間開出了花。
原來,他也是喜歡自己的!
他要來提親了!
孟竹又驚又喜,想撲到他懷裡去,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她還沒答應呢,要矜持。
她又垂下了頭,帶著女子的嬌羞之色。
餘靖拿著糕點離開。
回到家,孟竹迫不及待的去找孟溪。
孟溪剛剛從酒樓回來,正捧著一杯熱茶再喝,暖暖身子。
“阿溪……”
“嗯?”孟溪看著她興奮的樣子,問,“今兒掙到很多錢?”
“不是,是,是餘捕快來買糕了。”
事關堂姐的終身大事,孟溪放下茶杯,神色鄭重:“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問我爹我娘何時在。”孟竹說完兩隻手握著放在嘴邊,悄聲問,“阿溪你說,他是不是要來提親了?應該是的吧?不然不會這麼問的吧?”
肯定是了,餘靖看著就不笨,孟溪抱住她:“恭喜你了,心想事成。”
孟竹捂住臉:“我晚上要睡不著了。”
“那就多想想你的餘捕快。”
“討厭。”孟竹臉紅。
孟溪看她扭捏,忍不住撲哧發笑:“我看這餘捕快是把你的魂兒都勾走了,你還是我堂姐嗎?”
“什麼魂兒勾走,彆瞎說!”孟竹嗔道,“等你哪日喜歡上誰也會這樣的,彆急著笑我。”
“我啊,我應該不會……”
孟竹才不信:“你是沒遇到……”拉著她的手,“阿溪,你到底喜歡什麼樣兒的啊?林知縣你都看不上,鹽鎮哪裡還有比他更出色的男人?”
“又不必非得出色。”太出色也不是什麼好事,他願意,家裡父母未必願意。
“那怎麼行,你這麼好!”孟竹摸著她的小手,“又好看又會掙錢,燒得一手好菜,誰娶到你那是祖上冒青煙了。”
是嗎,孟溪被她逗樂。
不過她對成親這件事還是沒什麼想法,這世也不知最終會嫁給誰,反正沒碰上,那隻能順其自然了。
兩人說完話,時辰也不早,孟溪便沒有跟義兄學字,去說了聲便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