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音用折疊短刀把整株茅莓都挖了出來,抖掉根部碎土,同樣放進拾來的物資箱裡。
熟練的把物資箱收縮成扣子,塞進袖子裡再紮緊袖口,淩音拍拍身上泥塵,站起身跟上兩隻兜轉吵嘴的胖鳥,繼續自己的行程。
從頭到尾淩音都沒有再給地上那具涼透的男屍哪怕一個眼神。
在淩音想來,等她離開之後,這具男屍應該很快就會被叢林中的昆蟲以及食腐動物分食殆儘。
也正是因為淩音走得如此果決,她並沒有注意到男屍身下的血溏已經開始結塊,並且在她離開後不久就出現了晶體化,變成一層水紅色的晶沙。而男屍也並沒有如淩音想象中一般被昆蟲和動物分食,事實上直到男屍完全晶體化,成為一堆灰白色晶沙,整整十個小時的進程裡,都沒有任何昆蟲亦或動物靠近男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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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跋涉艱辛。
淩音在跟兩隻胖鳥又走失了三次,曆經兩個多個小時,總算到達了目標水源地。
那是一個麵積不大的水潭,被層層疊疊的落葉覆蓋,乍一眼看同四周的地麵無異。淩音也是得益於有兩隻胖鳥引著,若非如此,恐怕也很難發現這處蔭蔽水源。
拂開厚實的落葉層,水潭的本相便顯露了出來。
水潭裡的水質十分澄澈清透,這當然有那層落葉的功勞,隔絕了細小穢物的侵染。水潭雖然不大,卻望不見底,似乎還挺深的。
淩音起先看到這個水潭時還憂心過,唯恐水潭是由雨水彙聚而成,隻在叢林的豐水期曇花一現。後來看水潭很深,心便放下來一半。再後來,淩音仔細圍著水潭巡看一圈,心便完全放下來了。
水潭的一側是一麵陡峭的石壁,石壁上爬滿了綠油油的苔蘚,淩音在苔蘚上發現一條明顯的水痕。循著這條水痕往上看,因為石壁是斜向內陡的緣故,並不能看到這條水痕的源頭,但從石壁上經年累月形成的痕跡不難判斷,這條水痕應該是活水。也就是說,即便叢林有枯水期,這處水潭也不會立刻就乾涸。
淩音手指觸上那條水痕,嘴角抿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怎麼能懷疑鳥兒們的智慧呢?
茅莓果的解渴力度有限,再加上淩音又走了這麼長的時間。她顯然還是很渴,卻不敢喝這看起來十分乾淨的生水。
這具身體對生水的耐受力尚未可知,淩音自覺現在還沒有渴到瀕臨脫水的地步,因此並不敢貿貿然嘗試這生水。萬一喝了之後鬨肚子,那到時候可就難辦了。
將落葉重新覆蓋上水麵,淩音衝兩隻胖鳥示意,他們可以去往下一個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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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鳥兒們來說,能夠給與它們安全感的地方會是哪裡呢?
答案其實再明顯不過了。
一根橫斜的樹枝擋在了淩音的麵前,樹枝上攢簇的樹葉,狹橢圓形,深綠色,有著搽了油一般的光澤。
淩音將樹枝移開,心想好像是榕樹。
這時,耳畔傳來兩隻胖鳥異樣愉悅的啾鳴。
淩音凝神去聽。
——到啦!
——到家啦!
——我們回來啦!
家?
兩隻胖鳥將她帶到了它們的棲息地嗎?
淩音隻是順勢抬起了眼睫。
那一刹,仿佛有濃綠色的風拂麵而過,吹起淩音一頭濕膩的短發,帶走了她全身的潮熱與汗水。
淩音深茶色的雙眼不覺睜大,眼前的景象那樣宏大,那樣震撼人心,就像是隻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瑰麗聖地。
入目皆是一根根深棕色粗壯的樹乾,但是樹乾之上卻不見樹冠,唯有綿延的同樣粗壯的橫生樹枝。卻原來那些樹乾其實並不是樹乾,而是大榕樹的氣根。
它們從橫生的樹枝上垂下,落地生根,變作拔地而起的一根根‘樹乾’。
淩音怔怔然望著眼前這棵看不到主乾的大榕樹,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自己兒時曾看過的一片短文——《鳥的天堂》。
短文中的那棵大榕樹大到獨樹成島,卻不知和淩音眼前所看到的這棵巨型榕樹相比,哪棵能更勝一籌。
當是時,或許是受到淩音異能的影響,或許是被兩隻胖鳥的呼朋引伴所驚擾,沉寂的大榕樹繁茂的枝葉裡,突然飛出無數鳥來。
它們有的色彩靡麗,有的素色清雅,有的鳴聲悅耳,有的尾羽迆迆……大大小小不同種類的鳥兒,都有誌一同的飛向了淩音,在她的頭頂上空盤旋起舞,婉轉吟唱。
這是獨屬於它們鳥類的盛大的歡迎儀式——歡迎淩音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