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鮮紅的血水近乎噴薄。
“老大,你快上來!”眼見這一幕的文翰,立刻大叫道。不清楚水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此時此刻,文翰在心理上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他們這一次的遇險,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更加的煎熬。
淩音卻隻是盯著那翻湧的血水,沒有動,隻道:“你往高處飛。”
文翰張了張嘴還想要勸說,對上淩音橫掃而來的淩厲眼縫,終是噤聲,依言行事。
血水翻滾久久,即將平息時,巨獸浮了上來。
那龐大的身體不住抽搐著,米黃色從咽喉處便帶著一條縱貫傷口的肚腹,朝天翻著。
而在巨獸仍然不住溢出血水的傷口末端,插著一柄黑紅色仍在燃燒著的炎刃。炎刃一端,於它相連的它的主人,半身突兀的黑紅鱗甲,大概是力竭了,他單膝跪在巨獸裂開的肚腹上,身體劇烈起伏的喘息著。
“陸躍!”淩音和升上高空的文翰同時喚道。
隔了一會兒,陸躍才反應遲鈍的抽出嵌在巨獸肚腹裡的炎刃,黑紅色的火焰灼燒著巨獸的皮肉,帶來一股詭異的夾雜著血腥味的肉香。
陸躍慢吞吞的站起身,黑紅炎刃在他轉身的同時,一點點的斷裂消散在空氣中。
他看向淩音,安然無恙的淩音,忽然就咧開嘴笑了。
黑紅色的鱗甲在火焰熄滅後便齊齊縮了回去,露出一口白牙的男人,往前走了兩步,身形一晃,像是脫力一般,兩眼一閉,朝前栽去。
顧不得隨著巨獸的上浮水中湧出的鮮血和內臟碎末,淩音快速遊向了陸躍。
外星人身體的密度大概遠高於水,有意識踩水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看著跌入水中的陸躍,淩音才恍然。
失去意識的陸躍下沉得很快,淩音憋著氣深潛入水中,好不容易才追上他,拉住了他的手腕。
帶著陸躍浮出水麵,淩音試了試他的呼吸和心跳,確定隻是暈過去,便略微鬆了心神。
淩音見陸躍在昏迷中仍緊蹙著的眉頭,伸手輕撫了幾下,心道:是又頭疼了吧?
看著身畔昏迷的陸躍,頭頂驚魂未定的文翰,不遠處看著安閒卻受傷頗重的郎宙以及河麵上漂浮的巨獸與飛行器殘片,淩音不禁沉思。
接下來他們該怎麼辦?
然而,不等淩音打開手腕上的打賞器做兌換。
上方的文翰啞著嗓子破碎驚呼一聲。
一股濃濃的不祥預感湧上心頭,淩音抬頭看向臉色慘白的小胖子。
小胖子恰在這時低頭看向他,小而圓的眼眸中,滿溢的恐慌和絕望。
他喃喃道:“淩音,是巨獸的同族,它們來了,它們來報仇了……”
淩音聞言深吸一口氣,鼻腔裡儘是熟悉的鹹澀血腥味。
她閉了閉眼,在心裡否定了小胖子的說法。
不,它們不是來替同族報仇的,它們是被同族濃烈而新鮮的血腥味吸引而來。
普魯斯鱷生性殘暴,它們這個種群,同類相殘、吞噬,據說十分的稀鬆平常。
視角所限,淩音並不能看到文翰口中前來尋仇的巨獸的同族,也無從知曉它們的數量。
但是,耳畔傳來的動靜已經越來越清晰。
淩音仰頭衝文翰大聲道:“文翰去接上郎宙,你們快走。”
小胖子被水麵下那一道道急速逼近的陰影嚇得整個人都有些呆滯,聽到淩音的話,他先是一愣,隨後是不敢置信。
“老大!”小胖子的眼睛一下就紅了,他哽咽著叫道。
“快走。”淩音厲聲催促,帶著陸躍的關係,她劃水困難,遊動的速度很慢,隻能儘可能的遠離那片血腥。
文翰這一次卻沒有聽淩音的,他固執的低飛到淩音身邊,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血性,“要走一起走!”他憋著淚,含糊的說,“老大,你剛不是說了嗎,要麼生要麼就大家一起折在這裡。”
淩音沉默的看著他。
她想對文翰說,他現在的這份血性毫無意義,但是卻說不出口。
胸腔裡鼓動的心臟,在這一刻並沒有出現瀕死的寒涼,卻是滿滿的酸脹。
文翰一手把著操縱杆,慢慢蹲下身朝淩音伸手,勉力撐著嘴角,不無樂觀地說:“老大,我低飛拉著你們,這樣你也可以遊得快一點,說不定我們能逃出生天呢?”
淩音一手托著昏迷中的陸躍的頭頸,麵對文翰顫抖伸來的手,她一把拉住了。
與此同時,成群的普魯斯鱷陸續來到,它們爭相搶奪著剛剛死去的同類的屍體。
巨獸們天性護食,它們相互激烈撕鬥著,卻也沒有忽略旁邊像是在覬覦它們食物的不知名物種。
它們來了……
淩音慘笑。
看來這一次,他們是真的躲不過了。
天空中有巨禽掠過,在他們頭頂落下一大片陰影。
“呱嘎、呱嘎!”
熟悉又遙遠的聒噪禽鳴聲,讓淩音晦澀的深茶色眼眸陡然爆亮。
他們這運氣,該說好還是不好呢?
大概也就隻有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於他們的現狀相對契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