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秒鐘,司
南才不要做正常人,就想做小刺蝟,“你說的,就兩句,多了我就不答了。”
唐玄笑笑,“好。”
司南抄著手,“問吧。”
唐玄:問什麼好?
不能問太顯而易見的,小郎君太聰明,會生氣。語氣也不能太嚴厲,會嚇到他。
唐玄幾乎拿出當年考武舉的勁頭,努力想問題。
司南都給氣笑了,“你這是要現編嗎?”
“不用。”唐玄答得很認真。
司南:……
最後,還是抽屜裡的調料給了唐玄靈感,“這鹽是如何買的?”
司南答:“官差發的。”
“多少錢一斤?”
“三十八文。”
“口感可還行?”
“超了。”
唐玄:“嗯?”
“多於兩個問題,拒絕回答。”司南得意地豎起兩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唐玄失笑,“那你忙,告辭。”
司南敲著小鼓歡送他。
唐玄剛走,賣包子的小哥就湊了過來,驚訝地問:“你怎麼認識燕郡王?”
“誰?”
“燕郡王啊!就剛剛那人,雖然今日他沒帶弓,我卻不會認錯,當年他武興奪魁打馬遊街,我是親眼瞧見的!”
“每年上元燈會,都是他陪著官家到禦街賞燈。他眼神好,箭法準,隔著二裡地就能射中賊人,官家最器重他。”
“對了,他還是官家的養子,從小在宮裡長大,官家當親兒子疼。剛滿十五就領了皇城司的差事,比那些就知道瞎玩瞎鬨的宗親們不知道強上多少!”
“今年……得有二十了吧,年前封了郡王,官家還賞了個好大的宅子,可漂亮了!”
司南眨眨眼,這麼牛逼?
那他還能追上不?
包子小哥情緒激動,“不愧是‘汴京第一神箭手’,方才他往這一站,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你居然還敢跟他開玩笑,真是條漢子。”
司南嘴角一抽。
我不僅敢跟他開玩笑,我還敢追他,怕不怕?
司南心情略複雜。
兩輩子加在一起好不容易瞧上個人,還是牛逼哄哄的郡王,當今皇帝的養子。
該說他眼光好呢?還是勇氣可嘉?
正唉聲歎氣,就見槐樹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
“南哥,給!”足足兩大串錢少說得有一千文。
“這
是……”
槐樹興衝衝道:“我按你說的,端著碗去了西家瓦子,沒往人多的地方紮,直接上的二樓,瞧見那些穿金戴銀的就舉著碗往雅間裡扇風……這些都是貴人們交的定金。”
“好小子!”司南拍拍他手臂,“他們倒信任你,也不怕你拿著錢跑了。”
“不會,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咱們這汴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要想找個人並不難,尤其是……我這樣的。”
“我這樣的”是什麼樣的,司南沒問,多少能猜到些。
像槐樹這種從小因為各種原因入了無憂洞的,早就不是一個“人”了,思想、行為、未來,甚至生命都攥在頭頭手裡。
小頭頭上麵又有大頭頭,大頭頭上還有頭領,他們的眼線分布在汴京城裡每一條街道,每一個碼頭,每一間瓦肆,甚至每一條下水道。
倘若槐樹拿著錢想跑,跑不出半條街就會被揪回來。
除了槐樹,還有更多更可憐的小孩子。
比如每日傍晚都會趴在州橋上乞討的那個斷了手的小娃娃,看上去隻有五六歲,瘦得皮包骨,斷臂處除了醜陋的疤痕還有發炎的膿包。
司南曾親眼看到他風吹雨淋、發著高燒討來的錢被一個凶巴巴的小頭目收走,同伴磕頭下跪求對方留下些給他買副藥,對方不僅沒應,還笑嗬嗬地抬起腳把他們踹到了河裡。
就像對待街邊的一塊石頭。
那天,是槐樹下水撈起小孩子,司南出錢看的大夫。
就算再難受、再氣憤、再同情,他也隻能做到這些。
至少,暫時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