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沒好,不能碰。
三月的河水涼颼颼的,木清一泡,腦子頓時清醒了。
唐玄瞧見他在河裡撲騰,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然而並沒有後悔的意思,“一盞茶,遊回去。”
木清:……
這親從官沒法當了!
為了感謝唐玄出手相助,司南又一次請他吃小火鍋,並體貼地換了一種口味——鮮味魚肉鍋。
唐玄看著湯鍋中嫩生生的魚片,隱晦地咽了下口水,然後果斷地拒絕了。
他吃不了魚肉,一吃就會……“變身”。
和上次相比,司南的心態已經好多了。
高嶺之花嘛,總會有點小脾氣的。作為身高188、體重88kg、粗長18、腹肌8大塊(穿越前)的優質大總攻,要心胸寬廣、溫柔體貼!
司南一邊煮小火鍋一邊快樂地哼起了歌:“妹妹你坐船頭——不對,弟弟你坐船頭呀,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剛剛湊過來的包子小哥:……
司南朝他放了個電,“來一碗?”
“不不不,”包子小哥捂著心臟,“無福消受、無福消受……”
他過來是為了向司南道謝,同時表達關心,“這條街都是王榔頭管著,你得罪了他,以後恐怕沒好果子吃,不然我陪你一道換個地?大相國寺那邊就不錯,我有同鄉在,咱倆一道過去,讓他幫著說說……”
司南笑著道了謝,不過,他並不打算挪地方。
包子小哥憂心忡忡,“咱們正經人家出來的,沒必要跟那些亡命之徒打擂台,你年紀小,不知道其中利害,那些人的陰損手段多著呢!”
司南笑笑,“有句話你聽過沒?”
“啥?”
“民不與官鬥,更何況是賊?”
司南胳膊一揚,指向禦街上來回走動的巡防兵,“你以為他們是做什麼的?”又指了指腳下的汴河大街,“你以為這裡是誰的地界?”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堂堂大宋,仁君當道,天子腳下,還能讓一群見不得光的賊人翻了天?”
二十多年受的教育,讓司南對“邪不壓正”深信不疑。
他動手的時候就想好了,萬一剛不過就跑唄,跑去開封府,請包拯包大人做主,就算端不了無憂洞,至少能保下這條街的商販和槐樹那幾個小子。
畢竟,這裡是政治清明的仁宗朝,有耿介之臣為民請命,有仁厚官家愛民如子,良家百姓,不偷不搶、不坑不騙,為何不敢挺直腰板做生意?
“對、對對,你說的對。”包子小哥直著眼,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滾,走回去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挺起了腰。
不僅是他,附近的商販、不遠處的巡防兵、尚未走遠的唐玄無一不被這番話感染,心裡暗暗埋下一顆種子,隻等著一個契機生根發芽。
槐樹幾人目光灼灼,滿臉崇拜。
南哥真厲害!
說話的樣子很厲害,打架的樣子更厲害,就像閃閃發光的天兵天將,是從天上下來拯救他們的。
“南哥,我……我能拜你為師嗎?”槐樹小心翼翼道。
“噗——你說啥?”
“學武,我想跟南哥學武。”槐樹撲通一聲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頭。“不管南哥收不收我,這頭小子先磕了。”
“等等!”司南側身躲過,“學就學,磕啥頭?你哥我是社會主義好青年,不搞封建社會那一套。”
“多謝師父!”槐樹隻撿著懂的聽。
“彆叫師父,叫哥。”
“師父哥。”
司南:……
槐樹太高興了,瘋了似的跑到橋上,又跑下來,來回跑了十幾圈興奮勁兒還沒消下去。
這個小小年紀就經曆過人間疾苦的半大孩子,平日裡太穩重、太沉默了,隻有這時候才顯出幾分少年的模樣。
其餘孩子看著他,眼裡的羨慕幾乎要溢出來。
司南大手一揮,“以後槐樹每天卯時到我家打拳,你們要是想學,也跟著來。”
小家夥們高興得話都不會說了,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惶恐,生怕自己聽錯了。
這些孩子表達喜悅的方式非常含蓄,不像司南教過的現代小孩那樣,歡呼,叫喊,跳到他背上,大大地親他一口……他們最激動的表現,不過是睜圓了眼睛,眼中的麻木怯懦被渺小的希望取代。
“謝謝……謝謝師父。”孩子們學著槐樹的樣子,小聲說。
“說了,叫哥。”
“師父哥。”
司南歎氣,一人塞了一口羊肉片,“提前說好,我很嚴厲,發火很可怕。”
孩子們捂著小嘴嚼著肉,乖乖點頭。實際在心裡悄悄說:師父哥才不可怕,師父哥是州橋、是無憂洞、是比無憂洞更大的地方、是所有地方加在一起……最好最好的人!
鳳儀樓上。
唐玄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放到了少年身上。
滿大街人來人往,隻有他最鮮活,仿佛有無窮無儘的快樂,每次不經意瞥見,都見他彎著眼睛,壞兮兮地笑著。
怎麼就那麼開心呢?
司南似乎覺察到他的視線,遠遠地看過來。瞧見他,又是一笑。
燦爛的,帶點小壞。
林振訝異,“司郎君警惕性極高,身手也極好,像是經受過嚴苛的訓練……會不會是無憂洞那邊……”
唐玄眉頭微蹙,“他是月師叔的後人,不會入無憂洞。”頓了一下,又道,“叫人盯著,以防萬一。”
“是。”林振抱拳。
州橋邊。
司南原本都要收攤了,不經意瞧見唐玄在偷看,當即笑了。
不是不想吃嗎?
躲在樓上偷看是幾個意思?
好看的男人啊,總是這麼口是心非。作為寬容體貼的大總攻呢,當然要寵著。
司南哼著歌,重新開火,又煮了一份,“槐樹,送去鳳儀樓。這份量大,小心些。”
“好嘞!”槐樹殷勤地跑過來,“天晚了,不然您先回去,錢我明日給您。”
“這回不收錢。”司南勾了勾唇,從懷裡掏出一個銅板,“那是我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