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長街,從混混到商販皆縮著脖子,戰戰兢兢,生怕連累到自己頭上。
司南小聲問:“這是什麼人?沒穿軍服,也不像開封府的。”
包子小哥湊過來,幾乎用氣音回答:“皇城司的!瞧瞧他們那身帶暗紋的黑鍛錦衣,比尋常官服都體麵。”
司南恍然,怪不得呢!
大宋皇城司相當於明朝錦衣衛,一掌宮禁宿衛,一掌刺探監察。說白了就是護衛龍駕、監察百官,直接聽命於皇帝。一旦皇城司出動,往往是抄家滅族的大事。
最有趣的是,皇城司的親從官對身高相貌還有要求,得是俊郎的,寬肩窄胯大長腿是最基本的,身高還得限定在五尺九寸二分左右,折合現代的標準就是185-190,這在人均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古代,幾乎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如今,二十幾個氣宇軒昂的親從官齊刷刷出現在州橋,整條街頓時安靜下來,就連機靈的阿黃都夾著尾巴團成一個球。
若是彆的,司南興許還會忌憚些,換成皇城司,頓時不怕了。
皇城司的二把手是誰?
是他“男朋友”!
“咚咚咚——”司南敲了三下小鼓,揚起笑臉熱情招呼,“幾位官爺吃了沒?司氏小火鍋,二十文隨便選啊!”
為首的親從官打眼一瞅,頓時鬆了口氣,仿佛完成啥天大的差事似的,大步走來,“你這攤子也忒隱蔽了些,我想著怎麼也得是個兩層小樓來著!”
“你說說,老天爺是不是摳門了些,怎麼就不能給我個兩層小樓?三層也不嫌高呀!”
親從官一笑,“你小子倒是有趣。”
“高興了您就多吃點兒。”司南笑嗬嗬地架上小砂鍋,“五種口味,來哪個?”
“咱們這麼多兄弟,就都煮上唄!”
“好嘞!幾位稍後,馬上成。”
司南唰唰唰倒了五份濃香的鍋底,又唰唰唰抓出來二十幾份配菜,六葷八素,肥瘦兼有,又添了把圓滾滾的小肉丸,外加一小堆手工擀製的雜糧麵,直到把碗添得冒尖了才停下。
“瞧您生得高大,給您多添了些,吃好吃飽啊!”
親從官們原本還覺得這地方寒酸,不大滿意,如今看著司南性子大方,說話也中聽,紛紛笑了,“兄弟們飯量大,肉啊菜啊就可著勁兒添,該多少錢是多少錢,少不了你的。”
“中!”一激動,河南話都出來了。
大夥又是一通笑。
說話的工夫,水就沸了,湯底咕嘟咕嘟冒著泡,各色肉菜一下鍋,濃香的氣味仿佛長著小翅膀,直往鼻子裡鑽。
親從官們咽了咽口水,眼睛瞪得老大。
多少年沒像這樣為了一口吃的伸長脖子了!
不由想起孩童時,每年收了新麥,老祖母支著大鍋燴麵片,兄弟姊妹圍著灶台,恨不得把脖子伸進去。
因著這份情懷,再吃起小火鍋,仿佛有不一般的滋味。
哥幾個早就忘了體麵不體麵,像群孩子似的邊吃邊討論——
“嘿,我這有顆鵪鶉蛋。”
“不單你有,我也有。”
“雜麵倒是勁道。”
“確實。”
“咦?為啥我這鍋是甜的?”
“還能為啥?誰讓你長得白白嘰嘰娘們似的。”
“滾蛋!我再白能白過火鍋小哥?”
司南:……
鬥嘴就鬥嘴,彆傷及無辜好不啦?
“甜的是紅棗養生鍋,用去皮去殼的大棗摻著枸杞、銀耳煨的,官爺若是吃不慣,倒是可以給家裡中女眷捎上幾份。”——反正不能讓你們白說,得賺你們的錢!
“成成成,捎兩份,回家給我娘嘗嘗。”
“那這份不算您錢,再給您煮鍋麻辣的?”
“爽快!”
“我這也加份。”
“還有我!”
“你就可著勁煮吧,忒香了,一份可不夠。”
司南樂了,那就煮起來!
小家夥們也很高興,七手八腳地劈柴、添火,努力幫忙。
小崽夾著蒲扇,呼呼地扇著風,小小的臉上揚著大大的笑。
親從官們打眼瞅著,暗自納罕。
稍稍一想,便猜到了其中原委。
怪不得老大讓他們來這裡吃飯,想來是瞧著司家小哥心善,想幫一把吧!
吃飽喝足,領頭的親從官用帕子擦了擦手,扔下一塊碎銀子。
不用稱,肯定比他們吃的多。
司南一笑,“稍等,給您找零。”
“不必了。”對方的視線在孩子們身上轉了一圈,爽朗道,“下回再說,哥幾個少不了過來。屆時,望你已經有了二層小樓。”
司南拱手,“承您吉言。”
眾人抱了抱拳,大步離開。
仿佛嗡的一聲,開頭打開,州橋恢複了平日的鬨騰。
包子小哥崇拜地朝司南豎起大拇指,“你可真行!我瞧著他們話都不敢說,你竟然還敢跟他們開玩笑!真真是……比那榔頭、錘子的還嚇人。”
司南摸摸小崽的頭,把那塊碎銀子放進細頸瓶,“正經官差,隻有護著尋常百姓的,怎麼能跟那些個喪儘天良的相提並論?”
包子小哥一怔,連忙點點頭,“確實、確實……說起來,我聽說皇城司內部做事風格也不一樣,想來今天這波人應該是燕郡王管著的。”
司南來了興致,“這話怎麼說?”
包子小哥壓低聲音:“我聽老鄉說的,皇城司有兩個指揮使,一個是老趙家的,爭功冒進,底下的兵也囂張跋扈。另一個就是燕郡王,做事低調,規矩大,他們這波人出來辦事從不會輕易侵擾百姓。”
司南眉毛一挑,不愧是他“男朋友”。
他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