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個丫鬟站在角落,對視一眼,雙雙失笑。
原本是死對頭的兩個人,如何一步步走近的?
全靠火鍋。
魏氏也來了,帶著範萱兒。
這段時間她沒少來,回回都帶著範萱兒,偏偏又不明著提起親事,司南就算想拒絕都沒機會。
拒絕不了,就隻能跑。
這次,他想故技重施,還沒跑就被魏氏抓住了。魏氏當年可是上過戰場砍過敵人腦袋的,力氣一點不比他小。
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直直愣愣,軍漢似的。要不是這樣,當初也不會帶著十裡紅妝嫁給隻是個小兵的狄青大將軍。
今日魏氏表現得尤其熱情,直拉著他跟範萱兒見禮,就差明著說要讓倆人相親了。
範萱兒戴著帷帽,冷冷淡淡,似乎還瞪了他一眼。
司南有點兒高興,看來這位小娘子也是不樂意的,這樣他就放心了。
就是吧,往日範萱兒表現得柔順有禮,今天似乎對他頗有敵意。
剛好,五味社的管事們來了,司南跟魏氏打了個招呼,便去了。
直到他走了,範萱兒才摘下帷帽。
魏氏笑著調侃:“不是喜歡他麼,總是這麼害羞怎麼行?”
範萱兒渾身一震,“姨母何出此言?”
“不是你說的嗎,瞧上南哥兒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整日帶你來店裡?”
範萱兒險些氣哭,“我怎麼會瞧上他?明明是……”
“你沒瞧上?那你瞧上誰了?”魏氏比她還震驚,拿眼掃了一圈,恰好看到槐樹從門前經過。
魏氏突然想起來,當初她們第一次來店裡,就是槐樹接待的,範萱兒摘帷帽時,槐樹也在雅間!
就在剛才,槐樹打門口路過,範萱兒剛好把臉轉向那邊,眼圈都紅了!
魏氏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不由拍起桌子,“不行,絕對不行!”
“姨母也覺得不行嗎?是因為身份不匹配吧?”範萱兒抽抽噎噎,一副可憐相。
——她家不是尋常商戶,是鹽商!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算送去宮裡當娘娘都夠格,更何況區區一個郡王妃?
範萱兒想著自己哭一哭,魏氏一準兒能答應。
魏氏隻是搖頭,“門不當戶不對,自然不匹配,我若由著你的性子答應了,對不起你娘!”
——雖然她不會瞧不起槐樹,但是,配範萱兒不成。倘若她應了這門親事,將來去了地下,自家妹子八成會撕了她。
範萱兒扯著帕子,嚶嚶哭。
魏氏長這麼大都沒哭過幾回,一聽女人哭就頭疼,“好了好了,南哥兒這茬我再也不提了,你也收收心,回頭姨母給你相個好人家……
範萱兒哭得更大聲了。
另一邊,司南帶著五味社的管事們進了雅間。
不等司南介紹,大夥就熟門熟路地點起了菜。
這個說“我要麻辣鍋,多放筠薑少放花椒”,那個說“我要魚肉鍋,用綠椒去腥,熟油打底”……業務比火鍋店的員工們還熟練。
司南笑著調侃:“沒少吃啊!”
眾人訕訕一笑,也沒必要裝著了,坦率地說:“都是做吃食生意的,你這火鍋店一開就火,咱們當然要買來嘗嘗,取取經。”
不好意思進店,那就叫外賣唄!
結果叫了一次又一次,叫了兩次還有第三次,一家老小全都吃上癮了。
司南順勢說到正事:“當初我說要賣方子,並非玩笑話,如今具體章程已經出來了,諸位可有興趣一聽?”
當然有!
大大的有!
眾人心裡抓撓撓似的,嘴上卻客氣道:“司小東家可想好了,真要把看家的東西拿出來?”
司南自信一笑,“我看家的東西太多了,拿出一樣也無妨。”
眾人皆笑。
火鍋上桌,邊吃邊聊。
司南結合著現代的經驗和大宋的實際情況,製定出兩種合作方式。
第一,聯名。
他把方子賣給對方,算是授權,買家可在店鋪外掛上“司氏火鍋,特彆授權”的標識,期限十年,十年後若還想繼續,就補交,若不想續便撤掉授權牌,且全國通告。
缺點是,方子的價錢不便宜,那些小食肆肯定是買不起。
沒關係,還有第二種方式,加盟。
和現代的加盟店差不多,總店負責裝修、培訓員工,店鋪可以打出“司氏火鍋”的名號,方子不要錢,但是要抽紅利,也是十年。
十年後可自主經營,同樣需撤去“司氏火鍋”的牌子。若想繼續,那就接著交紅利就好。
無論選哪種,方子都不可轉讓,更不能泄漏,這是要寫在契書中的。
在座的皆是五味社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最次的店鋪也比司南這間大。一聽這些條件,原本蠢蠢欲動的心頓時冷靜下來。
他們不可能舍棄現在的經營,專門開一家火鍋店,就算開,八成賣不過司南。因此,隻能把火鍋當作一道菜放在現有的店鋪中,賣多賣少還不一定,若花大價錢買一個方子,著實不合適。
司南早就料到了他們會是這樣的反應。
實際上,他定的這兩種法子,真正想實踐的隻有第二種。
他希望把那些無力自主經營的小食肆聯合起來,給他們一個機會,同時還能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
古人雖淳樸,卻也極有戒心,這件事要是由他獨自發起,很難取信於人;倘若借助五味社的名義,至少東西二京的食鋪都會響應。
這就是“社團”的信譽和能力。
各家管事都沒吭聲。
畢竟是商人,倘若自家不能從中得利,沒人願意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正好,唐玄來了。
司南借故出去,留給他們商討的空間。
聽到唐玄的名字,眾人表情怪怪的,尤其看到司南蹦蹦跳跳的小樣子,不由起了八卦之心。
有人“不經意”走到窗邊,其實就是為了看司南和唐玄。結果,沒看到他倆,卻看到了後院裡那群舞獅子的伎人。
崔實正領著幾個人,端著一碗碗豆飯和冰飲遞給他們,還笑嗬嗬地說:“晌午還有一場,哥幾個辛苦些,東家說了,耍完彆著急走,管飯。”
漢子們皆抱拳稱謝,即使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心卻是舒爽的。
眾人在樓上看著,不由歎道:“司小東家是個心善的。”
“是呢,當年司大官人也是這般,咱們這汴京城三教九流,沒人不說他好的。”
聽到司旭的名字,白夜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淩厲。
身後的丫鬟不滿地哼道:“不過是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
伍子興沉聲道:“這樣的‘手段’若能一直用,伍某照樣敬佩他。”
眾人皆點頭稱是。
白夜冷著臉,“回去自己領罰。”
丫鬟渾身一顫,麵上皆是懼意。
就在這時,小郭興衝衝地跑上樓,“聖旨到了,東家在廳中擺了香案,勞煩諸位停下碗筷,隨小子下去接個旨。”
一番話輕輕鬆鬆,仿佛在說“下去喝個茶”。
眾管事險些瘋了。
那是聖旨啊!
古往今來,有幾個平頭百姓能接到?
是要青史留名的!
有人顫聲問:“莫、莫不是那畫惹了禍,官家要治司小哥的罪?”
“自然不是,官家不僅沒治罪,還在畫上蓋了私印,請燕郡王帶回來了。”小郭喜道,“是好事,諸位下去就知道了。”
下麵已經開始敲鑼了,眾人不敢耽擱,急匆匆往下走。
廳中已經跪倒一大片,司南在最前麵,唐玄麵向眾人站著,手中捧著一卷素箋。
直到聽完唐玄宣讀,看著他把司南拉起來,兩個人親親密密地把聖旨供到香案上,眾人依舊不敢相信。
官家把司氏火鍋列入了中秋宴?
還給司南封了個臨時官?
司氏火鍋要火,大火。
火遍全大宋!
一旦在中秋宴上露臉,各地邸報必定會大說特說,司氏火鍋擢為正店指日可待,以司南的頭腦,分分鐘在各地開起分店,到時候,五味社的勢力格局指不定就要變一變了。
更何況,還有燕郡王在背後撐腰。
還有那個不知真假的流言,倘若司南和唐玄真是那種關係……
眾人心思頓時活絡起來,剛剛還覺得買方子不值的,這時候恨不得立即跟司南簽下契約。
司南正和唐玄掛畫,一個踩著凳子掛,一個在下麵看著,這畫麵怎麼看怎麼……
嗯……
範萱兒又哭了,帷帽也顧不上係了,憤憤地瞪向司南。
唐玄瞧見了,挑眉道:“你拒了她?”
“沒有啊,根本沒——”說到一半,方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唐玄輕咳一聲,看天看地。
私下打聽、暗自吃醋什麼的,他會說嗎?
司南頓時笑了,拿手扒拉他,“彆裝,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怪不得那天……”
範萱兒突然走過來,正義凜然地說:“司郎君,你真是郡王的男寵嗎?”
司南驚了,“你怎麼知道?”
所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四點爬起來寫噠!誇我誇我~
(中午就不更啦,寶寶們不要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