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動作很快, 人還在馬車上,消息就遞出去了。
趙德接到字條,看完就燒了, 轉頭去找趙興。他最近過得不好,沒少往趙興府裡跑, 門房看到他, 根本不用通報直接放行了。
趙德把司南和唐玄的事添油加醋一通說, 趙興立即來了興致, 在他的攛掇下當時就換了衣裳, 騎著馬進了宣德門。
進了門就得下馬步行,得虧路長, 讓趙興有時間思考, 冷不丁想起唐玄敲打他的那些話。
趙德親近他,當真另有所圖?
他是不是每次都拿他當槍使?
看著這巍巍宮牆, 那些幾乎遺忘的事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一樁樁一件件擺在眼前。
腳下越來越慢, 越來越慢。
領路的小黃門小心翼翼地提醒:“大人, 可是有何不妥?”
趙興停下腳步, 果斷道:“我突然想起來,衙中有個急事,就不去文德殿見官家了, 勞您白走遭, 抱歉了。”
“大人言重了。”小黃門連忙躬了躬身,受寵若驚。
要知道, 眼前這位仗著有機會獲封太子,向來眼高於頂,就連張茂則張副都知都不放在眼裡, 今日竟對他一個小小的內侍這般客氣,真是奇了怪了!
趙興半路回過味來,不想做趙德的傳聲筒了。
就算司南和唐玄關係不一般,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巴不得唐玄喜歡男人呢,以後見了麵,自己才有機會嘲笑他!
白夜做了兩手準備。
趙興這邊沒使上勁兒,還有另一處。
皇後從小宮女嘴裡聽說,唐玄在宮外和一個男人不清不楚,甚覺丟臉,氣衝衝找到福寧殿,飯都不讓趙禎吃,禮義廉恥的大道理一通砸。
她其實根本不關心唐玄是不是喜歡男人,真正在意的隻有皇家體麵。既然唐玄名義上是官家養子,就不充許他丟皇家的臉。
趙禎當著皇後的麵對唐玄百般維護,好說歹說,才把皇後勸走了。
直到皇後離開了,趙禎的臉才沉下來,“你說,坊間流言可信嗎?”
偌大的福寧殿,隻有張茂則在身旁伺候。
這位向來謹慎的內侍沉默了片刻,說:“司家小郎君的為人,官家是親眼見過的,依臣看來,他雖說年紀小,卻是個有主意的,不像是那般為了錢財不擇手段之人。”
趙禎歎息一聲:“我自然知道。他連官位都不稀罕,怎麼會甘心做玄兒的……那什麼。”
那個詞實在不好聽,他都不好意思說,“隻是啊,人言可畏,我不能讓那些彆有用心的人毀了玄兒。”
所有人都以為他巴不得唐玄無子,好收回唐家軍心。十幾年前,他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然而,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些年親手將唐玄養大,如親子般對待,隻盼著他娶妻生子,安穩一生,至於旁的,並不重要。
“傳我的口諭,這次中秋,宗實回京時叫他把永安一起帶回來。”趙禎的聲音略顯疲憊。
張茂則躬身稱是。
趙禎欣慰道:“永安從小就喜歡跟在玄兒身後,玄兒待她也與旁人不同。”
張茂則嘴角一抽,您確定?
當年倆人打破頭,還是您親自攔的。
趙禎自我麻醉,“借著中秋大宴,讓兩個孩子好好處處,若無意外,就給他們訂了。”
張茂則:……
隻盼著到時候倆小祖宗彆把皇宮拆了,他一時半會兒不想搬家。
***
司家小院,窗邊排著一溜小腦袋。
司南壁咚唐玄的時候,小木頭也把小狗子按在牆上,嘴裡唧唧咕咕不知道說什麼。
緊接著就被槐樹揪起來,打了頓屁股。
孩子們倒在炕上,笑嘻嘻地看熱鬨。
他們並不知道司南和唐玄是怎麼回事,隻以為和他們一樣是比親人還值得信任的關係。
槐樹卻懂。
他已經十四歲了,性子又早熟,當初在無憂洞時就見過男人和男人,那時候隻覺得惡心,此時換成司南和唐玄,隻有擔心。
如今看來,就連擔心都是多餘的。
他以為是唐玄在欺負司南,萬萬沒想到,自家師父居然是強勢的那一方!
槐樹的心情有點複雜,再看唐玄時,莫名多了些小男子漢麵對“師母”的心情,不僅不再擔心師父被拐走,反而有那麼一丟丟愧疚。
愧疚的槐樹主動承擔起做飯的任務,讓師父和“師母”歇著。
孩子們紛紛跑過去幫他。
司南窩在躺椅上,抬手揪了個葡萄丟進嘴裡,“崽大了,咱倆也能享享清福了……草,真酸。”
唐玄笑笑,挑了顆紫的遞給他。
司南咧開嘴,就著他的手吃了,“唔,為啥你摘的就是甜的?”
剛剛被表白,此時的唐玄滿心甜蜜,滿眼寵溺,聲音都比平時溫柔三分:“葡萄樹知道是給你摘的,不敢不甜。”
司南捂住小心臟,演技浮誇,“彆說話,吻我!”
唐玄挑挑眉,頭一點點向下壓。
司南彎著眼睛,笑嘻嘻地看著。
眼瞅著兩雙唇就要貼到一起了,唐玄停住,“不阻止我嗎?”
司南壞笑著,“我單等著你再靠近一丟丟,就一巴掌把你扇飛。”
唐玄笑,“這不是‘大總攻’的作風。”
聽司南念叨了那麼多次,他大致猜到了其中的涵義。
司南眨眨眼,對哦!
居然一不小心就受了!
不行不行。
大總攻一下子蹭起來,把唐玄壓到躺椅上,自己坐到他原來的位置,抬手揪了顆葡萄塞進他嘴裡,“乖,嘗嘗老公給你摘的葡萄甜不甜。”
唐玄勾著唇,笑道:“還沒洗。”
司南歎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
然後就“溫柔體貼”地去洗了。
回頭又摘了一顆,洗乾淨喂給唐玄。
然後是第三顆、第四顆……
看著他跑來跑去的小身影,唐玄的嘴角始終上揚著,如果葡萄不那麼酸的話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