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玄就把高滔滔請來了。
具體用了什麼方法不知道,反正高滔滔很得意,唐玄繃著臉,吃了大虧的樣子。
趙宗實也跟著一起來了,這個未來官家站在媳婦和兄弟之間就像個夾心餅乾,一會兒哄哄這個,一會兒討好那個,結果遭到雙重嫌棄。
然而人家並不在意,從始至終笑嗬嗬。
司南原本還有點兒緊張,看到他這個模樣,忍不住笑了。
他對這位未來官家的印象非常好。
是可以做朋友的那種。
有娘子在,不適合吃自涮鍋,司南細心地叫了三份小火鍋,又讓後廚炸了一碟不帶麻椒的小酥肉並幾份花樣好看的小點心。
高滔滔瞧出他的好意,衝唐玄道:“先前我還覺得是司小東家上趕著跟你做朋友,現在看來,能結識這位好友倒是你的福分。”
“剛看出來嗎?”唐玄難得沒懟她,很是驕傲地把自己碗裡的蝦滑夾給司南。
司南悄悄給他使眼色。
說好了在外人麵前保持距離!
哥哥姐姐不是外人……
唐玄不僅沒收斂,轉頭又夾了一顆,送到他嘴邊。
“那什麼,你今天怎麼怪怪的,還給我夾菜……”司南乾笑兩聲,客氣地拿碟子接了,“謝郡王賞。”
唐玄掀起嘴角,笑他虛偽。
司南暗搓搓瞪他:說好的約法三章!
趙宗實看著倆人你來我往擠眉弄眼,不由皺眉——就這模樣,怎麼看都不像“好友”。
高滔滔掃了他一眼,“你這肉夾了快一年了,我碗都端好了,你到底是給我還是不給我?”
“哦哦,給你、給你。”趙宗實好脾氣地笑笑,沒把那塊肉給她,而是重新從碗裡挑了塊熱乎的。
如果皇後娘娘在這裡,八成會把他們罵一頓。
窮得連肉都吃不上了嗎?
用得著夾來夾去?
成何體統!
這種夫妻間的小情趣,是她一輩子都沒體會過的。
高滔滔和趙宗實就是這樣,過著皇族宗親的尊貴日子,遵的是尋常夫妻的相處之道。
唐玄慶幸遇上了司南,而不是從小被規矩禮儀“喂”大的宗室女。他便如十三哥一般,有了自己的“滔滔姐”。
一餐飯就這麼恩恩愛愛地吃完了。
碗碟撤去,換上清茶,方才說起正事。
高滔滔果然很在行,三言兩語就點出了司南最需要的信息。
“除夕、中秋、官家誕辰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三場宮宴,從歌舞到菜式皆有規矩,總共幾道菜,每道菜配哪盞酒,兩盞酒之間隔多長時間,中間安排何等歌舞,都是定死了的。”
“宗親們向來嘴刁,無論你如何細致,下麵的人難免打折扣,很難讓每個人都滿意。若真要下功夫,隻需注意其中幾個就好。”
接著,便點了幾個人名,說了他們的性格喜好。
但凡換個人,這話高滔滔都不會說,她把唐玄當親弟弟,才肯給司南這個麵子。
司南自是感激不儘,認真地拿小本本記下來。
瞧著他這般重視,高滔滔更加滿意,不由多說了兩句:“說來說去,最要討好的還是官家。讓官家高興了,臣僚們嘴上挑不出錯,這宮宴就算沒白辦。”
頓了下,又道:“若心氣再大些,能解決官家的急難,讓咱們大宋在番邦各族跟前長了臉,便算得上大成功。”
林林總總說了許多,司南受益匪淺。
他費了這麼大勁,自然不是為了磨洋工,就是想要“大成功”。
司南原本想留他們把晚飯一並吃了,高滔滔笑笑,說:“不了,好不容易回京一趟,總不在家吃也不像樣。”
說著,看向唐玄,“昨日阿姑還說,許久不見你,怪惦記的,你有空去家裡瞧瞧她。”
鑒於她今日幫了司南,唐玄難得態度不錯,“明日就去。”
高滔滔抬手揪揪他耳朵,“真是變了,這麼乖。”
唐玄頓時繃起臉,像小時候那樣戳了戳她的頭發。
高滔滔笑得開懷。
唐玄不再理她,退回司南身邊,和他挨得很近。
司南秉持著“約法三章”的原則,假裝客氣地往旁邊挪了挪,唐玄又挨了過去。
當著外人的麵,司南不好表現得太過,隻得乾笑。
趙宗實輕咳一聲,對唐玄道:“靈犀快到了,過段時間我可能會忙,若是你能去城外迎迎她,她八成比見到我高興許多。”
說著,還笑嗬嗬地看了司南一眼。
如果沒有這一眼,司南八成不會多想,就是這一眼,讓他不由生出三分疑惑。
把人送走,司南貌似不經意地問:“靈犀是誰?聽著像個小娘子。”
“沒有誰。不重要。”唐玄答得飛快。
得,原本的三分疑惑變成了十分。
絕對有問題!
司南留個了心眼,悄悄打聽。
馬車上。
趙宗實幾次欲言又止。
高滔滔沒好氣地打了他一下,“有話就說,彆吞吞吐吐的,你不憋得慌,我都快替你憋死了。”
趙宗實笑嗬嗬地捉住她的手,占了個小便宜,“那什麼,就是想到前兩日聽到的流言,說玄兒跟司家小郎的……”
“胡說八道的,你也信?”高滔滔橫了他一眼,“我說你怎麼冷不丁說起靈犀。”
趙宗實歎了口氣:“我這不是想著他們能成嗎,娘娘原本就不想讓玄兒娶宗室女,若借著這個由頭跟官家杠起來……唉!”
“就你老好人。他們杠起來,你操什麼心?”高滔滔戳戳他腦門,“我跟你說,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就算為著靈犀的名聲,你也彆到處嚷嚷。”
趙宗實咧著嘴笑笑,“遵夫人的命。”
過了一會兒,還是不放心,“萬一玄兒真跟那司小郎君不清不楚……”
“又能如何?”高滔滔高傲道,“咱們這樣的人家,若他喜歡,憑什麼不能得到?又不是強搶民女、逼良為娼。我瞧著那司小子也是樂意的。”
趙宗實急了,“這怎麼行?若唐家絕了後,唐家軍怎麼辦?”
大宋為抑製武將手裡的兵權,各大將領向來幾年一換防,隻有唐家軍,世代由唐氏一族掛帥,是大宋西北最強的勁旅。
高滔滔道:“你彆告訴我,你繞這麼大一個彎,是為了拉攏唐家軍。”
趙宗實怔了怔,半晌才反應過來,“夫人歪看我了!彆人不知道,你還不知嗎?我連——連那個位子都唯恐避之不及,又怎麼會肖想兵權?”
他一急,高滔滔就笑了,連忙軟下態度哄:“我就那麼一說,瞧你,還瞪起眼了?我知道,你就是心疼玄兒,不希望他被耽誤……”
趙宗實哼了聲,梗著脖子不理她。
高滔滔又哄了幾句,還是不好使,隻得祭出終極大招,“誒呀,十三哥哥,人家胸口又疼了,你快幫人家看看。”
“少拿這招哄我,多老舊的把戲了,十幾年了也不厭。”雖然嘴上這樣說,手卻沒忍住,輕輕地貼上那抹酥.胸。
不管多老舊,有用就行。
高滔滔偷笑著,身子一歪,倚在他肩上,“乏了,借我靠靠。”
趙宗實連忙矮下肩膀,佝僂著身子,讓她靠得更舒服。
高滔滔眯著眼,像是睡了。
趙宗實輕輕地叩了叩車門。
車夫立馬會意,扯著韁繩,緩步慢行。
多少年了,已經習慣了。
司南開著火鍋店,南來北往、各個階層的客人也算認識了不少,很快就打聽出了“靈犀”的身份。
——原來是趙宗實的妹妹,唐玄的小青梅,永安縣主。
他還打聽出,官家有意把永安縣主配給唐玄,若不是唐玄出了那檔子事,賜婚的旨意八成已經下來了。
行啊,小玄子,這麼大的事都敢瞞著他。
司南在後廚攪著麵團子,臉上帶著陰森森的笑。
唐玄乍一見,怔了下,“不開心?”
“沒有啊,非常非常開心呢!”司南揚起臉,誇張地咧了咧嘴,“對了,方才湘雅間有桌客人說起十三團練家的一個小妹妹,封號為‘永安’的,你認識不?”
唐玄嘴角一僵,“認得一些。”
心虛了心虛了!
他心虛了!
司南嗬嗬一笑,“聽說那小縣主長得可俊俏了,性子也活潑,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回頭跟滔滔姐打聽打聽,看有沒有機會認識一下。”
唐玄皺眉,“你喜歡?”
司南點頭,“嗯呢,我就喜歡這種好不清純好不做作的。”
客人說了,永安縣主之所以會被罰去嶽州,是因為和另一位貴女瞧上了同一個兒郎,兩位小娘子為了那人大打出手,扯掉了簪環,撕破了衣裳,鬨了好大的笑話。
唐玄黑臉,“你彆想見著她。”
司南嘖了聲:“你說了不算,我去跟滔滔姐說,聽說那位好不清純好不做作的小縣主很快就要回京城了,興許中秋宴——唔……”
堵嘴!
又堵嘴!
自從唐玄開了一次小葷,就上癮了,不管高興了、不高興了,就知道扒著他親!
司南急了,這是後廚!
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
他也顧不上和麵了,急吼吼把唐玄推開,“你犯規了,回去給條條崽洗澡!”
“嗯。”唐玄不帶怕的,繼續親。
司南拿手撐在他肩上,“再親就加一百個俯臥撐!”
唐玄眸光一沉,“壓腰的那種?”
司南猛地想起那天晚上的“擦槍走火”,心頭微漾,“美的你!”
小弱受真是一點都不矜持。
唐玄輕笑,“那就繼續,直到……”
可以壓腰。
外麵傳來腳步聲,一隻手掀起竹簾。
司南就像觸了電似的,猛地把他推開。
唐玄一臉受傷,就像被渣男拋棄的小弱受。
崔實一怔,“這是……吵架了?”
還動手了?
不然郡王臉上怎麼都是白手印呢!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