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子們擠在後廚,瞧著他把摻了馬屁和巴豆粉的酒一碗碗往肚子裡灌,都要笑瘋了。
槐樹帶來的那幫兄弟也壞,明明看出有貓膩,還一個勁兒勸他喝,精精神神的小夥子,一口一個叔,徐老二頓時飄了起來。
他們沒訂雅間,就在大廳裡並了兩張桌子,桌子上放了足足四個火鍋,滿滿當當的肉菜,一看就有排場。
這是徐老二特意要求的,為的就是讓門裡門外的人都瞧瞧,他徐老二發達了!
這個便宜兒子再出息又怎麼樣?
還不是得乖乖敬著他!
結果,吃到一半就忍不住了,急吼吼衝進茅房。怎料,一排十來個茅坑,一個坑上蹲著一個小崽子,愣是不起來。
徐老二差點拉在褲子裡。
回到家也沒消停,整整拉了一晚上,仿佛去了半條命,足足在炕上躺了三天。
李氏問起來,槐樹便說:“第一次喝‘西域酒’都這樣,喝慣了就好。”
徐老二連連擺手,再也不敢喝了。
如此鬨了小半月,京中的風評漸漸變了,再沒人拿槐樹不孝說事。
唐玄時不時在官家麵前念叨兩句,官家漸漸知道了徐家人有多不著調,轉而同情起槐樹,還有那麼一丟丟愧疚。
於是找了個由頭,把槐樹調進了殿前司。
進了殿前司,那就是實打實的天子近衛,前途無量。若是沒這檔子事,槐樹不知道努力多少年才能得來這樣的機會。
當初帶頭參他的那些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徐家人徹底抖了起來。
如今徐老二和李氏在外麵說起來,都是“我兒如何如何”,就連徐大頭跟同窗打架,也要借用槐樹的名頭。
徐家人原本過得極差,如今沾了槐樹的光,在宗族裡的地位直線上升。原本那些瞧不起他們的親戚,頓時變了一副嘴臉。
被人奉承慣了,李氏的心也漸漸大了起來,不知從哪裡聽來的閒話,竟看不上於三娘了。
剛好,徐老二和她有一樣的心思,夫妻兩個關起門來商量,想讓槐樹退了這門親事,娶徐老二姐姐家的女兒,親上加親。
槐樹一聽,火氣騰的躥上來,戲都演不下去了,“你們哪來的臉,也敢管我的婚事?”
他一硬,李氏立馬軟了,連忙哄:“爹娘也是為你好,那於家夫妻都是犯了事的,如今還在大牢裡關著!我兒將來是要做大將軍的,如何能娶罪人之女?”
槐樹冷笑:“你怎麼不說,她瞧上我的時候,我還沒爹沒娘,隻是無憂洞出來的混混呢!”
李氏一聽,頓時紅了眼圈。
徐老二擺擺手,施恩似的說:“你要真喜歡我們也不攔著,等你娶了大丫過門,把那姓於的妮子抬進門做妾。”
大丫就是徐老二姐姐家那個瘦得像搓衣板似的閨女。
槐樹給了他一個譏諷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徐老二並沒死心,攛掇著李氏把大丫接過來跟槐樹親近親近。
李氏到底偏向槐樹,磨著沒應,直到徐老二氣得掄拳頭,她才不得已,把徐大丫接進家裡。
自打那丫頭來了,槐樹就沒再登過徐家的門。
左鄰右舍看著,沒一個不笑話徐家人的,一窩子黑心肝的,臉都不要了!
那徐大丫也不是省心的,仗著自己身形瘦弱、麵容白淨,符合本朝審美,向來自負,天天嘲笑彆的女子胖得像頭豬。
自從來了徐家,天天吵著李氏帶她去滿庭芳吃火鍋。李氏拗不過,隻得去了。
徐大丫吃火鍋是假,見於三娘是真。
確切說,她是去示威的。
結果,威沒示成,先吃了頓下馬威。
蝶戀花穿著火紅的石榴裙,滿頭珠翠,打扮得跟個天仙下凡似的,施施然從樓上下來。
徐大丫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蒙了。
她從來不知道,有人能“胖”得這麼好看,那個“豬”字怎麼也沒辦法用在眼前這個人身上。
蝶戀花瞄了她一眼,道:“新來的?正好,茅房的恭桶還沒刷,趁著上客之前趕緊收拾乾淨。”
徐大丫登時漲紅了臉,向來伶俐的口齒,這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蝶戀花杏眼一瞪,“聾了不成?還不快去!”
李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娘子誤會了,她是跟我一起來的。”
蝶戀花滿臉詫異,“竟是客人麼?這模樣,我還以為是新來的小工……”
她掩著唇笑笑,“也對,瘦成這樣,咱們店裡也不會招。”
說完就笑嘻嘻地走了,留徐大丫站在原地,氣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相比之下,虞美人就含蓄多了。
她拿了份隻有文字沒有圖片的菜譜放到徐大丫麵前,溫溫和和地讓她點菜,還旁敲側擊地說,這菜單是於三娘寫的。
徐大丫一聽於三娘竟然識字,頓時不想說自己不識了,於是端著架子裝模作樣地點了一通。
虞美人好心地問了句:“確定是這些嗎?”
“就是這些,趕緊上吧。”徐大丫不耐煩地催促。
虞美人又道:“需要我重複一遍嗎?”
徐大丫敏感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我還不知道自己點了什麼嗎?”
虞美人不慍不怒,隻笑笑,出了雅間。
再進來時,端進來的是一桌子調料,一個正菜都沒有。
李氏不解,詢問怎麼回事。
虞美人便拿出菜單,一一指給她看,這些都是徐大丫點的,正菜在背麵,她沒看見。
徐大丫死撐著麵子,“火鍋吃膩了,今日就想吃點特彆的。”
然後,愣是把那桌調料吃進肚子裡。
足足灌了三大壺茶水。
滿庭芳的娘子們都笑瘋了。
收工的時候還在笑,邊笑邊推著於三娘往外走。
槐樹正在門外等她。
這些天,槐樹都是先把她送回家,自己再去徐家或者司家小院,順帶著給她帶包小零嘴,或者一兩朵絹花,總之沒空著手過。
甜得蜜裡調油。
李氏和徐大丫來滿庭芳的事,槐樹已經知道了,把於三娘送回家之後,沒急著走,而是拉著她的衣袖,欲言又止。
於三娘笑笑,俏皮道:“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說‘讓你受委屈了,我將來定然會待你好’。”
槐樹不由失笑,滿心的憤懣頓時去了大半。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於三娘的腦門,“對了一半,我不是將來對你好,現在也要對你好。放心,我不會讓你進徐家門,誰都彆想給你氣受。”
“隻要你的心在我這邊,我有什麼怕的?”於三娘眨眨眼,自信一笑,“我寧可早些進門,省得你單打獨鬥。”
槐樹心頭一熱,緊緊地抱了她一下。
劉氏和清嬸剛好出門,瞧見倆人親昵的模樣,撲哧一笑,“趕緊跟南哥兒說說,把日子定下來,再拖下去,小兩口就等不及了。”
於三娘漲紅了臉,擰身回了院子。
槐樹朝兩人執了執手,大大方方地說:“那就麻煩兩位嬸子了。”
二人又是一通笑。
就覺得吧,這孩子越來越出息了。
確切說,是司家院裡那幾個孩子,都出息了。
晚上,鑽了被窩,司南跟唐玄商量起來:“我想認三娘做妹妹。”
唐玄把人往懷裡帶了帶,溫熱的手不著痕跡地貼上後腰,暗搓搓占便宜。
司南扭了扭,沒躲開,反而被他圈得更緊,沒好氣地打了他一下,說:“我娘在家時就喜歡她,早就說認她當乾女兒。那時候我們倆一起跟著我娘讀書寫字,我娘誇她比誇我還多。”
唐玄手上一頓,瞬間歪樓,“你們倆還一起讀過書、寫過字?”
“隻許你有小青梅、小竹馬呀?我也有。”司南有心酸他,“我倆還鑽過一個被窩呢!”
唐玄扶著他腰的手倏然收緊。
司南往上爬了爬,撐著他的胸腔,笑嘻嘻地看著他,“何時何地、具體細節,你想知道嗎?”
唐玄翻身,將他按到炕上,咬牙道:“你大可以說說看。”
司南彎著眼睛,半點不怕,“那……”
剛一開口,就被親住了。
非常用力的一下,親完就放開了,黑眸沉沉盯著他。
司南繼續說。
又親。
他說一個字,唐玄就親一下。
兩個人就像較上了勁,誰都不肯妥協。
最後,司南的嘴都被親麻了。
粉嫩嫩,濕嘟嘟,像個小桃子。
唐玄突然笑了,“認妹妹是假,騙親親才是真吧?”
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