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楚婉對自己是沒有自信的。
她不信自己多有實力,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多好的運氣。
可不知怎的,此時此刻的她,心底冒出一股堅定的信念。
她柔軟的手捧住顧驍的臉頰,輕聲道:“我能留在京市的,一定能。”
“我們一家人不會分開。”
看見她堅定的神情,顧驍點了點頭。
京市大學而已,說不定他媳婦真就考上了。
……
一月份時,楚婉終於把兩條小圍巾都織好了。
直到看見楚婉織得歪歪扭扭的圍巾時,安年和歲歲才知道,原來她不是無所不能呀。
和薑曼華給楚婉織的圍巾不同的時候,她自己動手織的這兩條,有那麼一點點粗糙,往倆孩子的脖子上一戴,居然還會漏風。
可即便如此,這仍是兄妹倆最珍貴的禮物。
安年和歲歲蹦蹦跳跳的,到處顯擺著,一不小心,顯擺到他們爸爸跟前。
看見顧爸爸羨慕的神情,兩個小家夥就更嘚瑟了,互相整理一下彼此的圍巾。
“哥哥,歲歲好看嗎?”
“好看。”
“哥哥也好看哇!”
“對!”
顧營長眯起眼睛。
這兄妹倆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現在不光是歲歲,就連安年也開始直接喊媽媽了。
從“婉婉媽媽”變成“媽媽”,開口的時候,安年的小表情有一些局促。但是,楚婉可自然了,摸摸他的腦袋,拉著他去找好吃的。
安年舒了一口氣,咧開嘴悄悄地笑。
看來媽媽沒有察覺到啊!
而楚婉,看著安年笑嘻嘻的樣子,唇角也不自覺揚起。
安年是敏感的孩子,這回再改了一次口,肯定是在心裡頭掙紮了好一會兒的。她要是表現得過於意外,小家夥肯定會害羞,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自然而然地答應呢。
學期末的時候,軍區小學一年級的孩子們參與了人生的第一次考試。
安年還從沒有考過試呢,讓顧爸爸幫自己把鉛筆頭削得尖尖的,躍躍欲試。
安年小朋友家裡有一個大學生媽媽,平時看著家屬院的阿姨們時不時都要誇媽媽多厲害,自己的好勝心也起來了,一不小心,捧回一張全段第一的成績單。
顧驍看著這成績單,滿意得不得了:“全段第一啊!”
“就是,全段第一呢,我們安年學習成績真好!”楚婉笑吟吟道。
安年的小臉紅紅的。
其實全段也就隻有兩個班級呢,考第一名沒有多厲害。
但是,就因為爸爸媽媽的鼓勵,安年決定,下一回,他要考得更好!
“今天我們年年考了第一名,要慶祝一下。”楚婉說,“吃什麼好呢。”
安年的臉蛋更紅了。
媽媽喊他“年年”呢。
從現在開始,他也有小名啦!
……
楚景山從楚月口中得知,楚婉考上大學的消息。
他不由感慨地說:“婉婉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是隨了她媽媽。”
楚月不高興了,把原話帶給鄭鬆萍。
這樣一來,鄭鬆萍又開始鬨。醫院裡從早到晚都回蕩著這倆口子爭吵的聲音,病人和病人家屬時不時都要去一趟護士台,讓護士們管一管,這倆口子怎麼能天天影響其他病人休息呢?
護士們也煩得要命,把這事上報。院方一合計,決定讓鄭鬆萍出院。
鄭鬆萍對楚景山日防夜防,生怕他和薑曼華見麵,如今被要求出院,終於鬆了一口氣。等到他們回到北城,就不會碰麵了,楚景山也不會總是惦記著她。
可沒想到,就在她盼著要回老家時,公安同誌來了。
她是出了車禍,但受傷再嚴重,也不能和之前犯下的事抵消。
鄭鬆萍被公安同誌帶走了。
望著母親的背影,楚月的神情有些茫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楚月想起原劇情中的情節,知道在後世,父母有案底是會影響到子女前途的。
她不清楚現在這個年代是什麼情況,但將來自己還要考大學,考上大學之後甚至說不定會在國家單位工作,到時候如果因為母親的案底而被單位拒之門外,該怎麼辦?
楚景山還是去見了薑曼華一麵。
他以為現在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阻礙了,可以好好在一起,但是,薑曼華眼底的輕視,卻像是一盆涼水,從頭到腳澆下。
薑曼華手中拿著他回的兩封信,說道:“私自做買賣,如果舉報到公安那裡,就是投機倒把的罪名。有多遠滾多遠,彆再出現在我和婉婉的麵前,否則,這兩封信,我會上交。”
楚景山哀求著,當天就收拾包袱離開京市。
他確實找了門路,想要私底下賺點錢,但現在錢還沒賺多少,就被薑曼華盯上了。楚景山不敢在京市做買賣,可就算回北城,他也不敢再抱著僥幸心理去碰運氣了。因為薑曼華在北城是有親戚的,那些親戚從前見她家出事,對她避之不及,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們都恨不得跟她攀關係。
如果他繼續靠這樣的手段掙錢,等薑曼華知道了,自己肯定會被公安同誌帶走。
楚景山現在已經不再覺得薑曼華對自己有情了,從楚月這段時間的抱怨聲中,他猜測薑曼華暫時沒有舉報自己,是為了楚婉的前途。但她手中拿著那兩封信,說不定哪天就去公安局了,畢竟薑曼華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人家說什麼都信的傻姑娘。
過窮日子總比被判入獄來得好,那兩封信是把柄,他真的不敢再惹薑曼華和楚婉母女倆。
隻是,想到將來鄭鬆萍被放出來,兩個人還是要互相埋怨著過一輩子窮苦的日子,他就覺得這人生真沒勁。
恨不得閉上眼睛,一輩子就結束了。
但突然之間,想起自己這段時間胸口疼得要命,他又害怕了。可千萬彆有什麼病才好,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
很快就要過年了,這段時間,家屬院不再像之前那樣熱鬨。
不少軍人和軍屬都帶著孩子回老家探親去。
往年,每到春節,顧驍都會和妹妹一起去清遠,但這一次不一樣。
楚婉剛和薑曼華相認,這是母女倆第一次有機會在一起過年,小倆口商量過後,決定先留下,等過了初二再去清遠。
薑曼華一方麵感到欣喜,但另一方麵,也擔心這會影響到楚婉和婆家人的關係。
聽說顧驍的父親並不是這麼好相處,也不知道那邊會不會不高興。
顧驍說道:“沒事,媽,瑩瑩會先去陪著我爸媽。”
話音落下,他又說道:“還有齊遠航。”
楚婉失笑。
直到現在,顧營長還是對齊遠航不太滿意,誰讓這齊副營長趁著他們家最忙的時候,把人家妹妹給拐走了?
快到大年三十那一天,顧瑩和齊遠航出發去清遠。
得知兒子不能留在家裡過年,齊遠航的父母在家裡唉聲歎氣的,但好在齊遠航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老倆口是不至於冷清的。
他倆心裡頭也清楚,兒子忙,顧副司令那邊也騰不出時間,想要雙方見一見麵,也就隻能趁這個機會了。
“就是不知道這趟過去,顧副司令對咱們兒子滿不滿意。”齊父說。
“怎麼能不滿意?”齊母瞪他一眼,“我們遠航哪哪兒都好,對方家裡肯定滿意。”
齊父樂了:“我還以為你盼著顧家反對呢,這樣一來,咱兒子過年回來就不會提結婚的事了。”
“結婚報告都已經打上去了,這事板上釘釘。”齊母歎氣,又說道,“日子是他們自己過的,我當然也是希望他們倆能好。”
作為婆婆,齊母生怕顧瑩照顧不好齊遠航。但作為母親,她也是有女兒的,每當女兒說起自己愛人在家裡有多勤快的時候,齊母心裡彆提有多放心。
人總是這麼矛盾。
“我就隻想遠航的日子過得好,一天到晚和現在一樣,樂嗬嗬的。”齊母說。
“阿嚏——”在前往清遠軍區的船上,齊遠航打了個噴嚏。
顧瑩連忙從兜裡掏出一張手帕:“海風太大,凍著了?趕緊擦擦。”
齊遠航看著她遞來的小碎花手帕,笑道:“這不是你最喜歡的手帕嗎?舍得給我擦鼻涕?”
“誰讓你感冒了呀,可惜我的漂亮手帕了。”顧瑩嘴上不饒人,但還是踮起腳尖給他擦。
他往後退了一下,擋開手帕,吸一下鼻子:“沒事,我把鼻涕吸回去了。”
“齊遠航,你好惡心!”顧瑩氣得要打人。
齊遠航笑著躲開,握住顧瑩打人的手。
“第一次見家長,怕不怕?”顧瑩好奇地問。
“怕什麼?叔叔阿姨又不能吃了我。”齊遠航說。
他話是這麼說,其實不過是看起來淡定而已,心底都快緊張壞了。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氣,顧副司令會不會直接拿把掃帚給他掃出去?
而且,顧副司令應該還不知道兒子和兒媳婦沒來吧?到時候把氣撒在他身上怎麼辦?
齊遠航打了個哆嗦。
……
大年三十這天,軍區大院格外冷清,顧營長一家也沒在家屬院過,一家四口買了禮品,上薑曼華家去了。
兩個小家夥知道這兩天在姥姥家過年,過兩天又要去海島過年,期待得一蹦三尺高。
薑曼華向鄰居們打聽除夕夜要準備什麼好吃的,一早就買了不少菜,忙活了許久,隻等著女兒一家登門。
她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一家團聚的其樂融融,可站在院子邊,看著女兒和女婿帶著兩個小家夥過來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二十年了,這是頭一回,她和家人們一起過年。
一家四口走近了,薑曼華揩去眼角的淚,迎上前。
兩個小家夥喊著“姥姥”,剛一進門,就被他們姥姥塞了一嘴的桃酥。
薑曼華讓小倆口帶著孩子們去玩,自己則進廚房忙活。
楚婉不願意,笑著說:“媽,我幫你。”
安年和歲歲都想要和楚婉一塊兒玩跳格子的遊戲,小腦袋瓜子剛一探,就被抱走了。
顧驍一隻手一個,將兄妹倆抱到院子裡去,讓她們母女倆在一起說說話。
薑曼華在做菜,邊上楚婉給她打下手。
院子裡,傳來孩子們的笑聲。
她的眼圈忍不住又紅了,拿著刀去備菜:“這蒜真嗆眼睛。”
楚婉笑了,雙手挽著母親的臂彎,孩子氣地撒嬌,不再像剛和薑曼華相認時那樣不好意思。
彆說是二十歲了,就算到了三十歲、四十歲,她也可以肆無忌憚地衝著媽媽撒嬌啊。
一桌子的好菜,倆大人和倆孩子都吃得停不下筷子。
見他們吃得這麼香,薑曼華打心眼裡歡喜。
“你們明天就回清遠吧。”薑曼華說。
”媽,我們初二再走。“顧驍說。
“將來我們都在京市,能見麵的機會還很多,你父母就不一樣了,一年到頭能和你們相處的時間也就過年這幾天。”薑曼華笑著說,“明天一早就走,你爸媽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姥姥呢?”歲歲奶聲問。
薑曼華摸了摸她的腦袋:“姥姥去隔壁院子裡找其他老太太們聊天兒去。”
歲歲皺起鼻子,一臉認真地說:“姥姥不是老太太!哪有這麼漂亮的老太太哇!”
小團子這話,頓時將薑曼華逗得眉開眼笑。
兄妹倆的戰鬥力可高了,將一桌子的菜都掃空,吃得小肚子圓滾滾的。
晚飯後,小倆口要幫薑曼華洗碗,被她攔住了。
“去去去。”薑曼華說道,“這碗可輪不到你倆洗。”
她把小倆口往院子裡趕,又對歲歲和安年說道:“快去小院玩,他們在烤火。”
隔壁楊奶奶生了火,帶著他們家的小孩子在院子裡烤火。
孩子們圍坐在火堆邊,烤得小臉熱乎乎的。
楚婉走上前,好奇道:“這是在乾什麼呀?”
楊奶奶笑著說:“在我們老家,過年一起烤火是老風俗了。烤一烤火,寓意很好,說是能避凶趨吉。”
“來,一塊兒烤火。”楊奶奶衝著他們招招手。
顧驍牽著媳婦,他媳婦牽著安年,安年又牽著歲歲,一家四口像是開小火車似的,來到火堆邊。
楚婉伸出冰涼涼的手,烤著火,靠在顧驍的肩膀上。
京市天寒地凍的,可這一刻,他們卻覺得好溫暖。
薑曼華從廚房出來,看見一家四口被跳躍火苗映紅的臉。
小倆口依偎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也不知道顧驍說到什麼,逗得楚婉笑彎了眼。
恰好安年和歲歲看過來,薑曼華笑著衝他們招招手。
兄妹倆跑過去。
原來姥姥是要給他們發壓歲錢!
薑曼華說:“這錢放在枕頭下麵壓歲,你們想買什麼跟姥姥說,姥姥再帶你們去買。”
歲歲眨了眨眼睛,和哥哥對視。
兄妹倆都有些糾結,最後還是小團子問道:“姥姥,歲歲不能花這錢嗎?”
原來三歲的小朋友要花錢?
薑曼華還以為這隻是給個吉利呢。
她笑道:“當然可以花。”
歲歲鬆了一口氣,和哥哥默契地手牽著手,一起跑到楚婉麵前。
小團子把胖乎乎的小拳頭攤開,將錢遞過去,大方道:“給媽媽啦!”
“啊?”
“給你買雪花膏哇!”歲歲認真道。
楚婉忍不住笑出聲:“不夠呀。”
妹妹太圓了,安年不比她靈活,但心意是一樣的。
他把自己的錢也塞給楚婉:“還有我的。”
楚婉的掌心裡,躺著兄妹倆的零花錢。
看著他倆豪邁甩來的兩個五毛錢,楚婉既好笑又感動。
這可是斥巨資了呀。
歲歲小手一揮,大氣地說:“喜歡什麼就買!”
安年用力點頭:“對!”
顧驍:……
兩個小家夥能不能乾點孩子該乾的事?
媳婦是他的,不用他們搶著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