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星秀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一動不動,鐵了心不下去巡視。
一隻墨猴趁著某位考生專心致誌“答題”
時,悄悄跑了,因著身形過小,考生並沒有發現墨猴不見蹤影。
小墨猴可不是亂跑,它按著紫薇帝君的吩咐,爬上房頂,從上方跑到主考官在的地方,然後身子一躍,跳到薑星秀衣服上。
薑星秀懂了。
有人作弊。
薑星秀吩咐皂隸將人帶過來。那考生怎麼也沒想到,一隻畜生,竟能靈活至此,能分辨得出來,他究竟是在答卷,還是在抄寫。
薑星秀瞥了一眼他身上搜出來的特彆小的一個抄本。略有警覺地示意另一個考官過去,將抄本拿過來。
抄本確實很小了。有多小呢,用現代的尺寸去描述,就是:5.7厘米長、4.3厘米寬、0.8厘米厚度。若要具體描述,就是一塊美術生的橡皮。
字體小如針孔。
考官翻看後,回:“十一皇子,裡邊寫了四書五經的些許內容,還有幾篇策論,經義,及提前做好的詩詞。”
薑星秀:“準備得夠充分的啊。舊時光文學”
問考生:“我看上麵密密麻麻的,你到底抄進去多少字?”
考生:“二十八萬字。”
薑星秀:“……”
薑星秀控製住揉耳朵的衝動,命令他:“你給我仔細說來,從開端到完結,仔細說說,你是如何準備的小抄及帶入貢院的?”
他沒記錯的話,進來之前,要被壓去洗個澡,看身上有無字跡。洗完澡後,需換上朝廷準備的衣服鞋襪,進來後,用朝廷準備的筆墨紙硯,除了這個人和“準考證”
,什麼都不能帶進來。
考生聲音極低:“學生……學生用老鼠胡須特製的鼠毫,將文字謄抄上去,再找信得過的作坊印出來。”
薑星秀抽抽嘴角,特彆想跟他說,你有這微操本事,做什麼不行啊!
“然後用防水的油紙卷緊,用細線綁好,藏好。進了考場後,再拉著線頭拽……拽出來……”
薑星秀:“等等,等等,你藏進哪裡?從哪裡拽出來?為什麼洗澡的時候沒有被發現?”
考生紅著臉,在眾考官的視線下,越說越難為情,“就……就……肛……肛|門。這樣……這樣洗澡的時候,就不會被檢查出來了。”
薑星秀及一眾考官簡直驚呆了。
“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薑星秀:“本官以為你們至少會對如廁的地方好點,真不怕得痔瘡啊。”
他走過去,看著考官手裡那本小抄,眯著眼睛也隻能看到一大串黑點點,完全看不出字:“你說你有這個眼力,為什麼不去邊關?給大楚做探子,多適合帶情報進出。”
考生愣愣盯著十一皇子的背影,仿佛找到了人生的舵一般,喃喃自語:“邊關,探子,邊關,探子。”
他沒有科舉的才能,但是可以用自己的眼力,為邊關的戰士們送來一份份熱乎的情報啊!
薑星秀從關人的地方剛走出沒多遠,就看到一個考生被皂隸拖死狗一樣拖過來。
“他怎麼了?”稀奇,舉人的待遇向來很好,這回怎麼如此不給臉麵?
皂隸行禮:“他方才在他們那一條考巷大吼大叫,打擾到其他考生,陸丈言,按律當革除功名。”
薑星秀玩味地打量著地上的考生。
“丈”是對尊長的官員所稱,那位陸姓考官,正是之前翻他考卷,並且將考題泄露給孔姓考生的人。
而地上這位,正是那個被富婆包養的孔姓考生。
這是……怕他招出來,所以提前下手?
薑星秀擺擺手:“既然是擾亂考場秩序,那就拖下去吧。”
現在還沒到揭露陸考官的時候。
皂隸拱手,將考生夾拖下去。
孔考生雙目發直,不聲不響。
他完了。
居然一時受不住,做出在貢院裡喧嘩的事情。但是他實在太崩潰了,白白賣身給老婦,汙染了清名,還沒有用——試卷和他知道的題目不一樣!
算了算了,就這樣吧,幸好他身上沒有夾帶小抄,否則科舉舞弊,更要完。
與孔考生同巷考試的某些考生眼睜睜看著他被拖出去,心臟砰砰砰快跳。
他會不會招出去?他會不會攀咬他告訴過幾個考生科舉的題目?
一個個捏著筆胡思亂想,本來就因為發現自己的考卷不是他們提前知道的那種,心生恐懼,懷疑泄題的事是不是早暴露了,考官們都隻是在按兵不動。現在再目睹孔考生的下場,有的心裡素質低的,冷汗連連,導致本來有些破題思路,太過緊張,而渾渾噩噩地動筆。
薑星秀把玩著那兩隻不用監考的小墨猴,看它們各攀住自己的大拇指,手腳並用地抱在上邊。
休閒之餘,偶爾玩心起,想知道那些以為自己提前拿到科舉試題的考生,經過大起大落,是什麼心態。
卷子當然不可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