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喝好,還不需要付錢,錦衣衛指揮使有那麼刹那考慮過一路踢館……啊不,一路專門找黑店入京。但是想到不是每一家黑店都會像這家一樣,仿佛失了智的向錦衣衛下手,隻好作罷。
唉。
遺憾。
指揮使擦著自己的刀,“休息一炷……”
利箭穿透窗紙,指揮使反應靈敏地用刀一擋一撥,箭歪到旁邊,沒入木地板中,箭羽彈晃。
指揮使大喝:“戒備——”
漫天箭雨自屋外射入,錦衣衛們已經很熟練地翻滾/側跳,用遮擋物攔住飛箭。
薑星秀被旁邊的人往下一帶,嚴嚴實實壓在身下,箭矢就擦著他們身周過去。
指揮使嚴肅著臉:“保護郎君!”他也是會武功的,當下用腿挑起木桌,向著窗邊踢去。
篤篤篤篤篤——
第二輪箭雨,便有部分箭頭從桌麵透入,卡成刺蝟。
“不用。”薑星秀說。
他隨手拽起一麵桌布,將其展開。布條刷地展過錦衣衛指揮使眼前,利箭撞到布上,叮叮當當落到地上,布麵沒有一絲波瀾。
薑星秀手腕一動,那桌布便回轉到他手裡。“我能保護自己。”他轉頭看指揮使,冷靜地說。
指揮使:“……”
你他媽……薑家也沒說小孩會武功啊!哦,是他傻了,薑家哪裡會知道薑星秀會不會武功——他們連他能去考科舉都不知道。
指揮使沉聲:“既然如此,甲二至甲十五,隨我留下斷後,乙一至乙十五,保護薑郎君,殺出去!”
薑星秀突然“咦”了一聲,抬頭,目光觸及屋頂,又收了回去,“沒事了,你們找個地方坐下,用桌子在麵前擋一擋就行了。”
“嗯?”沒等指揮使發問,天地間倏然一黑,目所及處,皆是暗色。
“老天發怒了!”
“天狗把太陽吃了!”
外麵吵嚷的聲音傳來,這當口,誰還管屋內的敵人,皆是亂糟糟一團。
指揮使拿刀的手費了幾個呼吸才穩住,“你……你是什麼人?”
薑星秀的視線在黑暗中暢通無阻,清楚看到指揮使臉上的恐慌。
薑星秀無奈:“什麼什麼人啊,大人,這是天象,我隻是算到了這個時間。就像諸葛亮借東風,也不是他真的張口說風來就是風來啊。”
他一邊說,一邊掐訣,荒野外彆的不多,就是植物多,屋外襲擊的人全被植物捆綁得緊實,動彈不得。
指揮使信了這個解釋。
這人要是真的能讓太陽消失,薑家忽視了他八年,他難道不想報複嗎?
——卻是不知,當一個人對一件事到了無所謂的程度,外人眼裡的過份,於他而言,並非需要放在心上。
六彈指後,天光複明,錦衣衛們立即恢複警戒,卻發現外麵不再有動靜。
指揮使抿了抿唇,打了個手勢,就有兩名錦衣衛踮著腳走到窗邊,眯著眼睛往縫外瞧。
空地上,散落著一地弓箭,進攻的人皆被綠植捆縛,涼風吹得葉子沙沙作響。
跟指揮使一彙報,指揮使詫異地揚眉,左右有人忽然是恍然大悟模樣,“老大,可能是那日出現在徐州城的小神仙路過!見我們被山匪圍攻,便讓麒麟吃了太陽,幫我們擒住匪類。”
這確實是很合理的解釋。
“吃了太陽的麒麟啊,真是神仙手段才有。”指揮使推開窗,望著烏藍的天呢喃。
*
京城之中,惲知帝將茶杯往地上一砸,難得發了脾氣:“罪己詔?朕何罪之有,要下罪己詔?”
青白瓷片刺眼得很,左丞相微微低頭,“陛下無罪,隻方才天狗食日,乃是天誡,許是上天示警,君臣上下皆有過失。”
惲知帝冷笑:“你說,什麼過失。”
“不顓聽斷,不攬威權,使號令不信於人,恩澤不及於下,此陛下之失也。”
惲知帝臉色略有緩和。
這話是在拐著彎誇他,說他不獨斷專行,不獨攬權勢。
“持天下之柄,司生民之命,無嘉謀異畫以矯時弊,不儘忠竭節以副任使,此大臣之失也。”
“君臣之失,方令上天降下災禍,以示懲戒。陛下下罪己詔,臣等願為陛下,為自己承擔過失。望陛下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