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溫抬起了頭,一半臉上濺滿鮮血,離得近了,胸口,袖子,甚至手上都是還未乾涸的血跡。
一點點暗紅,落在他本就因為休息不好而顯得蒼白臉上分外的觸目驚心。
十九也顧不得地上的米粥,跨過了食盒衝到閻溫的麵前。
閻溫看到十九竟然出現在這裡,錯愕之後,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抬袖去抹臉。
但袖口上的血跡比臉上還要多,他抹了這一下,反倒將臉上抹的更是血糊一片。
“你怎麼到這來了,誰放你進來的?!”閻溫上位已久,已經鮮少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時候。
十九被他吼的一哆嗦,但還是掏出了錦帕給他擦臉,並且眼睛迅速的在他身上轉了兩圈,確認了他身上沒有傷之後,這才放下了心。
十九用錦帕給閻溫擦臉,臉上的血跡被風一吹,很快就有血點乾在了臉上。
十九不敢用力,怕給他擦的疼了他咬人,閻溫此刻的表情就陰沉的厲害,十九感覺閻溫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上,把她給壓的都要喘不過氣了。
不過閻溫倒是老老實實的沒動,他身後跟著的人,加上十九身後跪著的,都垂著頭悄無聲息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隔了一會兒,十九怯怯的抬頭看向閻溫,手裡捏著的帕子上麵已經沾了不少血跡,但臉上還是沒有完全擦乾淨,她小聲道,“大人,還是得用水清洗一下……剩下的擦不掉了。”
“這錦帕你是哪兒來的?”閻溫視線死死盯著十九手中的錦帕上,錦帕上繡著的金雲紋,正是晉江閣的圖騰。
“這是……”十九心道要遭,這是她的閻溫那兒偷偷撿來的,洗的乾乾淨淨熏的香噴噴的帶在身邊,就是為了在想念閻溫的時候,掏出來搓揉兩下,以慰藉同在這宮牆中卻不能相見的思念。
“這是那日大人給我擦臉的時候……”十九越說聲音越小,“我洗乾淨了,正準備來還給大人……”
閻溫眉頭越深。
十九訕笑兩聲,“這,這不就用上了。”
閻溫信她就有鬼了。
這錦帕上的雲紋,每一塊都有細微的不同。普通死士佩戴什麼樣的,死士小頭領佩戴什麼樣的,副統領,死士統領,所有晉江閣中的人都會佩戴這種錦帕,而這上麵的雲紋乍一看一樣,但卻都是有講究的。
十九手上拿著的這一塊錦帕,正是閻溫佩戴的,這樣一塊錦帕,能在閻溫的晉江閣中調動上千死士——這就是金雲令。
閻溫先前無奈拿出來給十九擦臉,雖然隨手丟在馬車中,但他的馬車向來有專人打掃,會妥善的將丟棄的金雲令處理掉。
但卻沒想到竟讓這小傀儡給撿去了。
閻溫覺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忙昏頭,竟疏忽至此,讓這小傀儡屢次三番踩他禁忌。
“單懷,送陛下回鳳棲宮。”
閻溫伸手奪過十九手中的錦帕,邁步要走,但隨即又頓住,想到那天他拿出來的不止一塊,轉頭沉沉看向十九,“你手中可還有這錦帕?!”
十九哪敢承認,讓閻溫給凶的東南西北快找不到了,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頭上的步搖因為她的幅度過大,直接順著閻溫的眼前飛過,淩空甩進了水裡。
十九:……
閻溫:……
“單懷。”閻溫又叫了跪在十九身後的死士統領,單懷立刻起身,躬身對著十九道,“陛下請。”
十九好容易來一回,剛打個照麵就被要趕走,還被凶了一通,搶走了一件藏品,她心裡如何也過不去。
這次如果被趕了,那下次再想進來就難入登天了。
十九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一貫性的,溫水煮青蛙就是這個道理。
雖然閻溫如同她身處的陡峭山崖,向上直通天看不到頭,向下深淵望不到底,但她從攀上這山崖的那一天,就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也並不打算退。
所以她必須讓閻溫看到她的存在,習慣於她的存在,以至於最後需要她的存在。
一見閻溫要趕她走,十九立刻到,“我是來給大人送米粥的,大人在禦極殿後……不是答應了我嗎?”
十九委屈,將調子說得百轉千回,聽得閻溫額角青筋鼓起。
他剛剛對人施過刑,周身戾氣還未散儘,這會兒複又眯起眼睛,看著十九,用審犯人的語氣審問她,“米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