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出去吧(1 / 2)

閻溫都已經站起來了,十九還跪在地上, 在他腿上摸了好幾下, 確認他沒有被喪心病狂的丞相給打斷腿, 也沒有傷口, 更沒有因為在水牢中呆的時間太長, 雙腿冰冰涼,這才鬆口氣站起來。

閻溫見她緊張成這個樣子,黑暗中嘴角露出一點笑意, 但還是沒跟十九說話,微揚著下巴任由十九拉著他朝外走。

所有人都成功解救,一行人在門口集合, 按照十九事先定好的路線, 一路朝著前朝宮妃的住所方向走。

路上順利的不可思議,一個人影都沒見著,一行人一開始還溜牆邊兒來著,後來索性大搖大擺的走, 除了清風拂麵, 和時不時傳來的兩三聲蟲鳴,連來往巡邏的侍衛都不見了蹤影。

十九緊張的手心出汗,抓著閻溫的手, 兩人起先走在最前麵, 奈何閻溫大人尊腿貴重, 十九扯著拉著, 小黃也幫著主人在底下拽著他的褲腿兒, 他還是邁不動步子一樣拖拖拉拉,生生拖到隊伍的最後去了。

十九一遇到閻溫就傻的令人發指,到這會兒還沒看出什麼不對勁兒,隻以為這路上如此消停,是先前三回派人處理了乾淨,殊不知三回領著的幾個小內侍,身上那點三腳貓的武藝,真的和千挑萬選的禁衛軍打起來,一群上去都是送菜的。

閻溫閒庭信步,十九還以為他是體虛走不動,牽著手走了一會兒,心疼的將閻溫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身上,小體格子這些天即便是吃的多,可白日裡虛以委蛇,時不時的要躲著方瑞德耍流氓,夜裡還要拖家帶狗的去挖坑,真的是操勞的很,肩膀上削薄的骨頭,藥膳都補不上一點肉,閻溫隻覺得摟著個隨風搖晃的木頭架子,硌的晃。

可是一想到小傀儡這全都是因為他,心裡麵美的走路都直想顛。

單懷已經從梧州趕回來,現在正在丞相府的門口派人吱哇亂叫,為的就是把裡麵的人嚇到崩潰,丹青這就帶著最精銳的幾個人,暗中跟著閻溫,生怕閻溫出任何的意外,誰上高高在上的閻大人放著好好的皇宮正門,千餘禁軍戰隊恭候的大路不走,非要……鑽狗洞。

還鑽的貌似十分開懷。

丹青和手下都是經過特殊訓練,視線較常人在黑夜中好上很多,十九被閻溫欺壓著,走的吭哧吭哧,比腳底下多日不見閻溫把尾巴笑著險些搖掉的小黃喘的還要厲害,根本就沒發現閻溫的表情,可是丹青卻看的清清楚楚。

他們跟著大人這麼多年,從未見大人如此開懷過,也是第一次知道,大人那雙眯起來能把人嚇尿的眼睛,也有另一種眯法,彎彎的,帶著勾子似的,勾的人心頭肉都要掉了。

“大人,你是不是沒有力氣,我找兩個人來抬著你吧。”十九抹了下臉上的汗,主要是她也有點氣力不繼,閻溫足足比她高了一大截兒,現在整個人半掛在她身上,十九生怕自己一個沒支撐柱,再把她的心肝兒大寶兒給摔了。

“不要。”閻溫呼吸噴在十九的腦袋上,偷偷嗅了嗅她頭上的味道,19從來不抹頭油,頭上帶著帶著微苦的藥味,還有鳳棲宮中獨特的熏香,讓閻溫有點不舍得這段短短的路,腳步拖的更慢了。

暗中跟著的幾個,都是平日裡跟在閻溫身邊的近身死士,看的最多的都是閻溫如何狠絕手腕,將錚錚鐵漢,生生折磨的不人不鬼還能麵帶微笑。

倒是從一開始女皇糾纏的時候,他們就看在眼中,一直猜測著這不知死活的說不定哪天惹了閻溫不高興,就先送她下去了。

可是等著大人幾次三番被氣的跳腳,這小女子倒是離大人越來越近,帶著看似卑微至極的接近,強橫又霸道的將一身鋼鐵倒刺的閻王,生生給捋順成了會借著夜色偷偷暗嗅人發絲的臭流氓……

其中一個屬下一個不慎,踩上了乾枯的樹杈,再被下麵這一幕給驚到了,連同伴拽都沒來得及,直接順著樹上到角門那頭去了。

落地的聲音雖然不算大,但是一行人還是警惕的停下,圍攏在一起,手持武器的圍在外圍,戒備了好一會兒。

作為重中之重的閻溫自然是被擠到了正中間,被一幫臭烘烘的大老爺們擠的連小傀儡的手都沒能拽住。

閻溫朝著黑暗處狠狠瞪了一眼,剛從地上爬上樹的失誤死士,被瞪的渾身一凜,硬著頭皮學著那早春的貓叫,喵喵了幾聲,這才算是讓一行人放鬆了警惕。

繼續走起來,閻溫就被簇擁在中間,十九倒還是駕著他,可是前後都有人,他也隻好規規矩矩的走,倒是讓十九輕鬆了不少,閻溫咬著後槽牙,在心裡默默給貓叫的死士記了一筆。

好歹是十九奮戰了這麼多天,坑洞並不是狗洞的級彆,已經將牆壁以下挖到能供一個人站著通行,算是暗道級彆了。

一行人到了宮牆不遠處,和外頭來接應的人對了暗號,一邊學貓叫一邊兒學狗叫,聽的閻溫麵皮抽搐。

從宮牆出去,通往獵場的路這些天也被十九和三回幾個人連挖帶填的平整了不少,外麵接應的人是吏部的大小官員,就是這些天和十九通信的人。

當然選誰和十九通信,是閻溫授意的,要他不許寫字隻能畫圖,也是閻溫吩咐的,可憐十九一直以為對方這樣做事怕丞相的人一但發現奏折中的夾帶,畫畫便於含混。

殊不知畫畫隻是因為閻溫心知小傀儡不識字,她身邊可信的三回也識不得幾個,至於被丞相發現更是無稽之談,丞相自以為已經掌握皇宮所有,卻不知從守門到收奏章,甚至給他抬轎子的,都是閻溫的人。

若不是為了悉知他的老巢,丞相說不定坐著坐著轎子,就被摔死了也未可知。

於是這些人迎著閻溫過來就要跪,領頭的被閻溫一腳踹在小腿上,這才如夢初醒,撲啦啦跪在十九麵前。

十九從來也沒將自己當成過女皇,哪受得了這大禮,急忙欲上前扶人,奈何她一動閻溫就“虛弱”的要倒,隻得尷尬的笑了笑,官員十分有眼色的自己爬了起來。

從宮中到獵場,從獵場再到皇城之中,一路上順暢如同出遊。

十九雖然後來也察覺出了點不對勁兒,不過在閻溫的身邊她踏實的很,因此冒頭的疑慮被她自己給掐了,歡喜閻溫終於得救,出了獵場之後,跟閻溫一塊上了接應的朝臣備好的馬車,小黃則是被三回抱上了另一輛馬車。

閻溫上車之後,半倚著車中軟榻,伸手拽了十九一下,十九便一個趔趄,趴在他的腿上。

爬起來之後,閻溫又不吭聲,十九以為他是腿還不舒服,跪在閻溫的旁邊,儘心儘力給他掐揉。

“大人……”十九其實是想要安撫閻溫,告訴他不用著急,定可以東山再起,就算起不來,自己也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可是她一開口,怕傷及閻溫的自尊,畢竟閻溫先前可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現如今連夜從水牢中逃竄而出,事後或許還要躲著丞相的追捕,真真是狼狽不堪,也不知道是在水牢中傷到了,還是涼到了,腿又不好使,一路上都倚靠在她的身上,現在十九後背還都是汗。

所以十九又將話頭在舌尖轉了個彎,出口帶著小心翼翼,“這樣掐揉力道可以嗎,大人腿還疼嗎?”

你家大人腿不疼,心疼。

閻溫在心裡回答,本來他做這種姿勢,隻想要十九爬到他的腿上來坐著,他想抱著人。

可是這沒臉沒皮的小家夥,先前如何絞儘腦汁,連研墨的時候都不放過,一個勁兒的朝著他的身上靠,如今他這麼大開方便之門,這小東西卻不上道了。

閻溫心裡不高興,抿著嘴唇不吭聲,十九看出他不高興了,卻完全猜錯了他不高興的原因,以為他如今是虎落平陽龍遊淺灘,心中意難平,所以自己根本就沒敢開口,怕招惹閻溫更心煩。

兩人一路上保持這種尷尬的氣氛,閻溫氣惱十九不來黏糊他,又不知怎麼想起方瑞德,心中更是酸意翻騰,臉色就越來越臭。

這要換個小姑娘的話,估計都被閻溫這副德性給嚇哭了,可是十九從喜歡閻溫那一天開始,就知道他是個什麼狗逼東西,因此彆說是閻溫不理她,給她擺臭臉色,就算是拿她撒火,她躲著點就是了。

畢竟十九自小就見識複雜人性,深諳一個道理,無論是何人,隻有對於自己親近的人才會肆無忌憚的展露本性。

這並不是一個好習慣,卻是所有人的通病,無法理解的便會起各種各樣的矛盾,可十九確實能夠理解那種特殊異類,因為對於她來說,閻溫是她的夢想,是她求而不得的寶貝。

這寶貝如今落到她的手中,管他是燙手還是紮手,都彆想她鬆開。

不過十九這一副逆來順受的德行,看在閻溫的眼裡,一開始自我憋悶,憋悶到了一定程度就覺得十九這副德性肯定是心虛。

她會不會跟方瑞德有什麼?他們整天都混在一起說什麼?閻溫的人這幾日雖然事無巨細的向他稟報兩人之間的種種互動,但這其中不包括兩人之間的對話。

縱使稟報的人說的都是女皇如何忍辱負重,可閻溫總是會陰暗的想,十九會否也有那麼一絲心甘情願的成分。

這種想法,如附骨之蛆一般,一旦冒出個小頭頭,便如影隨形,讓本身就因為身有殘缺無法敞開心扉的閻溫,越想越是心中發堵。

因此他一路上十分冷漠,起先還讓十九給他按揉腿,後來連腿都不讓碰了,靠著車壁擰著眉閉著眼睛,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十九讓他弄得十分無奈,可也是沒有辦法,她自己放著好好的清風朗月的公子們不喜歡,偏偏喜歡這個老狗逼,這也是阿娘說的命不好吧。

一路上兩人無話,十九一直坐在閻溫的身邊看他的臉色,馬車到一戶漆黑的大門前站定,十九率先下車,車外躬身站著內侍和婢女,十九被人攙扶著下車,卻站在車門口沒動,親力親為的恭候著閻溫。

車裡麵閻溫又被氣成了蛤.蟆,不為彆的,就因為十九先他一步下了車,他伸出的手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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