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遊:“我有一事不解。”
楚慎行糾正:“‘又’有一事不解。”
秦子遊鼓臉。
他臉頰白皙,有和手上不同的柔軟細膩。楚慎行看了,又想去捏。
這回,秦子遊沒有留意到楚慎行眼神變化。師尊始終溫和帶笑,似乎和前麵沒什麼不同。
他請教:“我們現在沒有靈石,不好參加拍賣。可咱們有金輪魚鱗,奔雷牛筋……”
尤其是前者。來自五階妖獸,於器修而言用途廣泛。想換三十枚中品靈石,算不上難。
楚慎行為何一定要親自去屠那素羅蟒?
楚慎行歎氣。
他給秦子遊數:“儒風寺那位仙子隻要內丹,除此之外,蟒皮可製衣甲,恰好與前麵的魚皮一起。蟒膽可以煉丹,我知道不少解毒丹方,都能用到。蟒肉來烹調,可滋補靈氣,又不似妖獸精血那樣刺激,更適合你。此外,素羅蟒雖名為蟒,卻有劇毒。若能將這毒液搜集,也是樣好材料。”
秦子遊聽明白了。
合著師尊是想一毛不拔,還要有收獲。
劍修,窮啊。
雖然窮,但從淩霄樓走前,楚慎行用二十枚魚鱗,向柳瑩買了把靈劍。
往南一路,他與新劍磨合。據柳瑩說,這把靈劍打製時,主體用了吳地特有的雲鬥礦。
雲鬥礦正如其名,形似浮雲,色灰白。乍看上去,並不像煆劍材料。用起來嘛……
秦子遊偷笑。
楚慎行這新劍,是把軟劍。
秦子遊見慣了楚慎行從容模樣,此刻見他略帶生疏地研究新劍,深覺有趣。
少年正笑,忽然腰間一癢。
他低頭看,果然,是青藤繞過來,在撓他腰側。
秦子遊:“哈、哈哈……師尊,彆,”和下午行路時不同,他這回倒是痛快求饒,“我不該笑,嗯,不該笑。”
楚慎行將軟劍收入鞘中。
秦子遊好奇,問:“柳仙子說,這把劍無名無姓。那師尊,你要不要給它起名?”
楚慎行說:“不必。”
秦子遊歎氣。明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偏偏做出老氣橫秋姿態,暗忖:真是個薄情郎君。
楚慎行看他表情,就知道,徒兒定然又想些有的沒的。
他沒多問,而是擺出師長架勢,對秦子遊分說:“軟劍也有它的好處。”
秦子遊打起精神,豎耳朵聽。
楚慎行嗓音拖長一些:“軟劍不適宜刺。”
說著,一條青藤豎起,隱約化作劍的樣式,往秦子遊胸口紮去。
秦子遊“呀”了聲。雖猝不及防,可日影嗡鳴出鞘,擋住這一擊。
拜師兩個月,秦子遊學了心法,另附各種靈陣若乾。忙得團團轉,也就沒時間隨楚慎行修習劍法。
到這會兒,少年用的還是在平昌城學的招式。
好在他天分高,又肯下苦功,基礎打得極紮實。
日影劍與青藤碰撞,發出“鏘”的一聲。秦子遊神識鋪展,警惕四周。
萬一師尊來個萬劍齊發呢。
楚慎行輕笑。
他隻操縱一根青藤,說:“亦不適宜砍。”
話音落下,青藤化作的長劍劈開空氣,砍向秦子遊脖頸。
到楚慎行的境界,哪怕撿一根樹枝,也能揮出“劍風”。此刻長劍未至,劍風已經割上秦子遊皮膚。楚慎行對徒兒留手,秦子遊隻覺得頸側微痛,但並未流血。
少年手肘抬起,揮劍格擋。
楚慎行沒有太欺負人,隻用一把長劍,與秦子遊過招。
秦子遊腹誹:天都要黑了,三百裡路,師尊不要趕路嗎?
但他不言。
他手中握劍,日影仿佛成了少年手臂的延伸。劍鋒所至,即為秦子遊所至。他對著青藤劍劈砍數下,青藤劍上出現些許殘痕,露出其中青綠汁液。秦子遊眼睛微微眯起,抓到一個空子,直接向前——
日影朝楚慎行襲去!
秦子遊沒有留手。
他堅決、果斷,拚儘全力。卻又知道,師尊遠遠強於自己,他定然能避開這一擊。
麵對徒弟的殺手,楚慎行身形不動。
非但如此,在尖銳劍風呼嘯而來,震起楚慎行衣袂時,楚慎行露出欣慰笑容。
秦子遊心中“咯噔”一下。
他驀然發現,自己竟不能前行。
腰間被什麼東西捆住,是秦子遊已經頗熟悉的感覺。他在楚國山裡、在吳國船上,都有過類似經曆。
是師尊的青藤。
秦子遊知道自己敗落。他收劍,道:“師尊,你作弊。”
雖然沒有明確說“規則”,可這不是要比劍嗎?把青藤纏上來算怎麼回事兒?
楚慎行含笑搖頭。
他說:“子遊,你低頭看。”
秦子遊低頭。
纏在他腰間的,竟然是方才那把青藤劍。隻是薄了許多,也柔軟許多。
隨著秦子遊的視線落下,劍身滑動,鋒利的劍鋒割開秦子遊衣服。
秦子遊臉色扭曲。
“師尊,”他弱弱說,“我知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