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唔,想一想。”
秦子遊這樣說。
楚慎行聽了,心中憐惜。
他又吸吮一下徒兒的唇,這才直起身,看著懷中的道侶。
子遊看他,像是很茫然、不知所措,被他此前話中的信息量攪得暈頭暈腦。
楚慎行說:“子遊,呼吸。”
秦子遊吸氣。
楚慎行看了片刻,無奈:“呼氣,吸氣,呼氣。好,慢慢來。”
秦子遊總算安穩,但還是恍恍惚惚,腦海中裝滿疑問。
他斟酌著,說:“師尊,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我?”
楚慎行看他,目不轉睛,說:“不錯。”
秦子遊一頓。楚慎行幾乎要可憐他的眉毛了,覺得從子遊回來開始,不,從青藤不再親近他開始,子遊就始終擰眉。他又過了一段時間,才問:“為什麼?”
楚慎行想:什麼“為什麼”?
我為什麼會想要你?
你為什麼會思慕“自己”?
秦子遊看他,神色糾結,但還是叫:“師尊。”
楚慎行神色比先前淡一些,說:“嗯,什麼?”
秦子遊說:“師尊,你莫要胡思亂想,我隻是,”停頓,不知如何言說,過了片刻,才道,“沒有想到。”
楚慎行抿唇。
秦子遊歎氣,又湊過來,主動親了楚慎行一下。
他低聲說:“師尊,你突然這樣告訴我,我心中甚亂,實在需要些時間仔細想想。你便是我,可你如何能回到此處?你麵容亦與我不同。哦,這個倒是可以解釋,畢竟你以青藤塑身之時,一定不願意被宋安察覺。”
他自己解決了一個問題,然後陷入更多疑惑。
秦子遊說:“但是,師尊,我很高興。”
楚慎行挑眉:高興?看不出來啊。
年輕修士看他,很認真、專注。
楚慎行被看得心軟,聽秦子遊說:“你明知我可能心有芥蒂——師尊,你聽我說。”
他察覺到青藤的動靜。
秦子遊神色更淡,青藤再度平息。
秦子遊說:“但你還是願意坦白告訴我,我很高興。”
楚慎行說:“我並非為你。”
秦子遊靜靜看他。
楚慎行被八百年前自己澄澈的目光看得心頭沉墜。
秦子遊喃喃說:“不是為我嗎?”
他嗓音裡摻雜了一點失落,視線轉開。
楚慎行看到,眼皮跳了跳,青藤推一推秦子遊肩膀,再把他推回來。
秦子遊目光卻還是遊移。
楚慎行看了,就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話,大約又讓子遊難過。
他啞然,改口,“子遊,你看我。”
秦子遊這才抬頭看他。
眼巴巴的,像是的確很委屈。
楚慎行被他看得沒辦法,隻好說:“是為了‘我們’。”
秦子遊眨眼。
楚慎行說:“子遊,我從前未對旁人起過心思,唯有你。你第一次思慕一個人,我也一樣。”
秦子遊唇角一點點彎起。
楚慎行說:“因宋安之事,我從前——”
秦子遊打斷他,“師尊,這種時候,莫要提宋安。”
楚慎行一頓,似笑非笑,眼神仿佛在說:膽子大了啊?
秦子遊振振有詞:“師尊,做徒兒的不該打斷師尊講話,但道侶可以。”
楚慎行:“……”
他看秦子遊眼前一亮,喃喃自語:“既是道侶,便不該再叫‘師尊’。”
藤葉從一邊湊過來,揉一揉秦子遊發頂。
秦子遊“啊呀”一聲,捂住頭發,看向藤葉。
他想到自己把藤葉叫做“小青”的日子,此刻知道,那就是楚慎行。
秦子遊虛心求教,說:“師尊,你是如何想?”
楚慎行問:“什麼‘如何想’?”
秦子遊說:“我想到師尊是我道侶,就萬分歡喜。可再一想,師尊就是‘我’,就屬實奇怪了。”
他倒是落落大方,願意把所有心思和盤托出。
楚慎行看他,想:我從前四處遊曆,結交友人,東海聽鮫人歌,北地冒風雪行路。那時候,我亦是這樣性格。
他說:“子遊,我先前說,張興昌順利拜入樂峰。”
秦子遊點頭。
楚慎行說:“那之後,我們一行百人,宋安,趙開陽,幾個一同前來的儒風弟子,加上在郢都被收入歸元宗的少年人,一同乘靈梭,去歸元。”
秦子遊認真聽。
他聽師尊用自己的話語,為他描繪出一幅歸元圖景。之後,楚慎行還直接以神識與秦子遊相連,讓他聽趙開陽那一句氣勢磅礴的“吾等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