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林間一晚(1 / 2)

楚慎行留意到了秦子遊神色的變化。

好像隻是一句話工夫,對方看他,就從“忽然出現的尋常道友”,變成“興許包藏禍心,要好生警惕”之人。

楚慎行心裡歎一句歸元仙師的警覺性,覺得是否是自己身上藤枝的血氣顯露痕跡。但他再要觀察,又覺得,秦仙師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至少到現在,已經消失無蹤了。

轉換為其他。

秦子遊略覺糾結。

他很快否決了“楚慎行是師尊化神”這一可能。

究其原因,也很簡單。他此刻才留意到,兩人講話時,不知不覺間,已經肩並肩,手臂挨著手臂,連腿都碰在一起。

這不能怪楚慎行自來熟。畢竟,連秦子遊自己都沒有留意到,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他隻是可以肯定,此前,師尊指導他練劍,若是身在一丈之外,秦子遊便心平氣靜,可以專心於操縱日影。但師尊再往前,他就要分出三分精力,放在師尊身上。

離得越近,他越要分心。

就好像來的不是師尊,而是什麼洪水猛獸。

楚慎行客氣地說:“若有煩憂,區區不才,但也願為秦仙師解難。”

秦子遊深呼吸一下,知道自己方才過於情緒外露。

實話自然不能說。

他此刻收斂許多,回答:“多謝楚仙師好心。不瞞你說,這是我入歸元宗後,第一次下山。原先隻知要識英才,主持收徒大會。可來了姑蘇後,先聽聞諸多妖獸肆虐人間之事——這已經是我與諸師弟、師妹一同斬殺的第三隻妖獸了。”

楚慎行聽到這裡,微微擰眉。

他雖然沒有記憶,但此刻也在思忖,按說妖獸該與凡人相敬如賓。若在邊城,兩邊難免磕磕碰碰,也還罷了。但姑蘇是吳國皇都,便是有妖獸,也不該這樣多,又對百姓造成這般危害。

他溫言問:“儒風仙師莫非不曾處置?”

秦子遊道:“隻是處置不及。”

楚慎行聽到這裡,心念一動。

他又問:“敢問秦仙師,這妖獸異動,是曆來有之,還是近來才有?”

秦子遊沉吟,“聽儒風寺報來的消息,卻是近來才有。為此,流言甚多,還有人說是有新秘境即將現世,或者什麼靈植即將成熟。”

楚慎行歎口氣。

他心想,按時間來算,倒有八成是樂生搞出來的是非。

他看身側青年講話,到最後,露出一點憂慮。楚慎行望在眼中,視線在青年光潔的額頭、雋逸的眉眼,挺秀的鼻梁……一一掃過,最後,落在青年唇上。

他看青年張口,便覺得這張嘴巴像是花瓣一樣,一張一合。

“楚仙師?”

見他許久不言,秦子遊又叫一聲。

楚慎行回神,心裡泛起一點隱秘的滋味。

他從前看樂生、莫浪愁血癮發作,醜態畢露時,心中總有些厭棄。

但此刻,自己也有了點“血癮發作”的前兆。難得遇到一個合胃口的獵物,一邊想將人直接吞吃入腹,一邊又想將人留在身邊,細細品鑒。

青藤原先被收攏在袖中,如今卻似蠢蠢欲動。

楚慎行歉疚地說:“我方才走神,想著過往是否看過此類記載,一時未聽秦仙師講話。”

秦子遊便重複:“我是問你,楚仙師若有餘力,可願在下次有妖獸作亂的消息報上時,隨我等一同前去、將其斬殺?”

他這話一出,周遭所有人都看來,神色各有不同。

莫浪愁是喟歎、驚詫,這兩種情緒更多是圍繞楚慎行。因旁邊諸多正道修士,莫浪愁不敢傳音入密。但看她神色,楚慎行也能想到,這紫霄女修定是在想,楚慎行是怎樣做到讓歸元弟子這般信任。

她還隻是用眼神表露情緒,歸元弟子們就直白很多。白皎直接開口,叫:“師兄!怎能讓一個不知來曆的人跟在你我之間?”

楚慎行聽到這話,擰眉。

他不看白皎,卻去看秦子遊,然後發覺,秦子遊竟一樣望向自己。

楚慎行立刻露出一個平和微笑,說:“也是。小仙師不信任我,是理所應當。”

旁邊顧春風反駁:“哎呀,我剛剛不是才說過,楚仙師曾殺過魔修,也曾贈我靈藥?”

白皎:“話雖如此,但‘長樂幫’是個什麼地方,我此前從未聽聞。”

顧春風:“白師兄切莫這般說。天下之大,四海列國,原本也不隻有一個歸元宗。”

白皎皺眉,顧春風尚不服氣,瞪著他。

楚慎行有意在此時說:“顧道友莫要因我與這位……唔,白道友,有所糾紛。”

顧春風歎道:“楚仙師當真是好人。”

白皎眉頭皺得更緊。

楚慎行重新看向秦子遊,溫言說:“秦仙師,若我留下,並非幫忙,反倒是害秦仙師與師弟、師妹有所爭執,這便是我的不是了。”

秦子遊看他一眼,再轉頭,去看白皎等人。

他一頭烏黑長發被青色發帶紮起,此刻動作間,露出一點頸後白皙的皮肉。

楚慎行看在眼裡,用舌尖舔了舔牙齒。

不過這不是咬上去、品嘗滋味的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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