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遊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回姑蘇的靈梭上了。
他記憶裡最後的畫麵,還是自己身在那寒山府下轄的小縣,被雲修袖子裡竄出來的觸手捅穿胸口。
想到這個畫麵,秦子遊麵色忽變。他抬手,在自己胸口摸了兩下,確定自己的傷勢已經恢複到完好如初,才算放下心來。
在這之後,秦子遊終於發現,房中還有另外一人。
他一驚,連忙起身,恭敬喚道:“師尊。”
無論心裡對宋安是如何想,至少麵兒上尊師重道的姿態要做足。
往前二十餘年,秦子遊始終對此貫徹落實得不錯。到如今,宋安見了他,也不似看出破綻。
元嬰尊者原先坐在桌邊,如今身形一晃,到了床沿坐下。
秦子遊眸光微閃,麵色卻不便,問:“師尊如何到了這裡?”
宋安道:“我原先便在楚國做事,後來收到一枚信符,說你出事,便趕來此地。”
秦子遊一怔。
他踟躕著詢問:“這樣說來,離我受傷至今,很是過了些時日?”
宋安道:“是。總算有儒風寺的小友相助,幫你煉出一顆凝神丹,這才解你性命之憂。”
秦子遊心想,那楚慎行呢?
他還記得,自己傷重倒下的前一刻,有人接住自己。
他未看清那人模樣,但有見到對方雪白的衣袖,是與旁邊儒風、歸元弟子皆不相同。
宋安端詳他片刻,忽而笑了,問:“子遊,你可是要問那位楚道友去了何處?”
秦子遊心中“咯噔”一下,總覺得宋安意有所指。
他謹慎回答:“是。”
宋安說:“楚道友隻說他在吳國停了太長時候,如今要趕去北境,尋找一份機緣,便在寒山府與你我彆過了。當初你還未醒,楚道友也遺憾得緊,但也沒有彆的法子。”
秦子遊一怔。
他喃喃問:“這樣嗎?”
青年心裡湧起一股濃重的失落。
說好的兩個人是道侶呢?
楚慎行難道不應該留下來,和他一起探尋真相嗎?
怎麼能說走就走?!
這一刻,秦子遊近乎有種被背叛的感覺。他坐在原處,深呼吸一下,儘量不讓自己表現出異常,對宋安道:“原來如此。”
宋安看他一會兒,又笑道:“好,你先歇息。原先還覺得,你屋子裡,不必擺一張床。如今看,還是必要。”
秦子遊赧然,說:“是我不留意,才會受傷。”
一頓,記起什麼,問起雲修。
宋安說:“他如今被關了禁閉,回到宗門之後,自然按照宗訓處置。你若有什麼額外想法,也可以提。”
秦子遊難以接受地問:“那日,雲師弟為何對我出手?”
宋安說:“是被那妖物迷惑心智。雖非出自本意,但也能看出雲修道心不穩,需要磨礪。”
秦子遊深呼吸,說:“我知道了。”
宋安點到為止,站起身,仍然是身形一晃,便從屋中消失。
秦子遊看著眼前空曠,心中茫然,靠在床頭。
這樣過了片刻,他倏忽記起什麼,撩起袖子,看向自己手腕。
那裡有一個藤環,依然靜靜纏繞。
其他慣愛往他身上攀爬的藤枝全部不見了,卻留下這麼一個小環。
秦子遊怔了怔,手指在小環上輕輕撫摸。
小環動也不動。
宛若一個普通手釧。
秦子遊收回手,沉下神識,開始內視自身,檢查經脈、丹田的恢複程度。
與此同時,宋安屋中。
攻略者在和係統對話。
宋安說:“那個‘讓秦子遊下山,與我隔開一些距離,好讓他放鬆,知曉我的好處’的錦囊積分退回來了沒有?”
機械音回答:“三倍積分補償已返還,請宿主查驗。”
宋安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在收到雲修那枚信符的時候,就威脅係統,要它為一而再、再而三的錦囊攻略出錯進行賠償。係統自知理虧,這才答應了“三倍返還”,也就是900積分。
與“撥動世界線”所花的30000積分相比不過是毛毛雨,但對宋安來說,蚊子再小也是肉。
如今,宋安麵上還算平靜,可心情煩躁至極。
他腦海中仍然回蕩著那天楚慎行的話,楚慎行問他,為何不殺了他。
答案再簡單不過了。
一來,宋安仍然抱著“攻略下秦子遊後,有了楚慎行的怨恨值,可以頃刻間完成任務”的期待。二來,雖然楚慎行現在看似毫無還手之力,但對方畢竟是氣運之子。
從前宋安不知道時也還罷了,但當他發覺連“撥動世界線”都不能直接將楚慎行抹殺後,就不得不開始考慮自己作為“攻略者”,究竟有沒有能力斬殺主角。
宋安性格謹慎,不欲冒險。
萬一他真的下了殺招,結果下一刻就被天雷劈死,那太不劃算。
為此,他連那個姓莫的女魔修都未殺,就為了營造出一副“要把他們帶回去審訊”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