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現得頗好說話,反倒讓秦子遊心底一沉,直覺又有什麼不對。
但又想不出更好的方案,故而秦子遊還是帶著幾個師弟師妹離開。
程玉堂再擔憂莫浪愁,也知道做戲就要做全套的道理。此外,就是宋安的態度,真的在一定程度上說服了他。
程玉堂開始覺得自己此前想太多。說到底,是他心虛於妻子的身份。但秦子遊作為宋安的親傳弟子,又能擔心什麼?
他試著和秦子遊溝通,傳音入密,詢問對方忌憚之人究竟是誰。
秦子遊顯得很意外,瞥他一眼,反問,還不明顯嗎?
程玉堂一陣困惑。
築基修士無需飲眠,幾人花了整整一夜,先在昭陽殿中用神識搜尋,再到整個皇宮,然後是整個皇城。
因顧及與師尊的修為差距,秦子遊有大半精力,用於觀察賀虎神色。
他了解賀虎,知道這個賀師弟的確不是能藏得住事兒的性子。哪怕這是一場師尊計劃好的騙局呢,秦子遊覺得,自己也得去看看,師尊到底想讓自己“發現”什麼。
同時,秦子遊也沒有放棄“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師尊並未考慮這麼深入”的想法。
用神識找到兩個人或許很難,但隻是找到存在靈氣波動的地方,就要容易很多。
為此,秦子遊還額外浪費了很多時間,將靈氣波動處一一查驗。
接下來一日,城中人遺憾地發現,收徒大會雖然繼續,但秦小仙師不見了。聽其他歸元弟子說,秦小仙師是在全力幫那程姓修士找人。
卻一無所獲。
又過了一天,賀虎懷揣著那日回姑蘇時,靈梭曾在某處停留的秘密,隻想溜之大吉。
但秦師兄並不放過他。
他知道自己一定泄露了什麼,好在封口訣效果很好,他什麼真相都說不出。
但這反倒讓秦子遊發現更多端倪。
到天色微明時,秦子遊已經目標鎖定在一片街道上。
他把這條街來來回回走了三遍,將每一個存在靈氣之處都仔細探查,堪稱掘地三尺,卻總不能發現一點線索。
賀虎見狀,總算鬆一口氣。
程玉堂近乎要放棄。他自然還是想要找到妻子,隻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真的想錯了方向,反倒耽擱了找到阿愁的時間?
程玉堂為此茫然。
賀虎小心翼翼地問秦子遊,今日收徒大會,師兄可要露麵。
秦子遊深呼吸一下,知道賀虎留在這裡,也沒有更多用處。他搖頭,說:“你便去幫忙吧。”
賀虎如蒙大赦,溜之大吉。
程玉堂張口欲言,卻見秦子遊沉思。
“不對勁。”
秦子遊說。
程玉堂試著勸他,卻見秦子遊的眉毛一點點擰起。
他從兩個方向考慮。
要麼自己想錯了,賀虎那飄忽不定的眼神是因為其他事。
要麼他想得很對,宋安就是要他來這裡,然後發覺,他真的沒辦法找到楚慎行。
秦子遊直覺答案是後者。但他也嘗試用理智來分析,到底存不存在前一種可能。
賀虎是秦國人,並無身在吳國的舊識。來姑蘇這段時日,他始終和其他弟子一起行動。
秦子遊反複考慮,在這時候,心中忽然一悸。
他頗為煩躁。
那股感覺又來了。他分明傷好,卻總會覺得疼。到了這裡,身上什麼感覺都沒有,識海裡的痛聲卻更明顯。
秦子遊一怔。
他的手微微顫抖。
那個他此前回避的,卻被楚慎行說“信你自己便可”的答案。
秦子遊忽然問:“程道友,你有無和莫道友雙修過?”
程玉堂一怔,不明白秦子遊為何有此一問。
他謹慎地回答:“並無,阿愁的身體狀況……”
秦子遊卻並不打算聽他後麵半句了。
程玉堂看他閉上眼睛,收攏所以神識,簡單地往一個地方走去。
程玉堂咽下自己的話:莫浪愁修習《紫霄心法》,與程玉堂的家傳心法完全不同。阿愁生怕牽累他,又怎麼敢和他雙修。
他抱著滿肚子憂慮狐疑,決定暫且跟著秦子遊,往前走去。
秦子遊自如地穿過一道道牆壁,最終,停留在一處空屋。
這是一家荒廢已久、雜草萋萋的院落。
此處分明空無一人,程玉堂卻見秦子遊再往前。他像是觸碰到什麼,於是半跪下來,掌心上沾了血色。
秦子遊掌心一片濡濕,摸索著身前那片在視野、神識之中都不存在的地方。
他沒有說話,而是在心裡問:是你嗎?
過了良久、良久。
楚慎行虛弱地抬眼,看到道侶滿眼是淚,在自己麵前。
那麼可憐,那麼可愛。
他想要扯一扯唇角,卻動彈不得。
楚慎行隻好一樣在心底最深處回答:是我。
他看到一串一串眼淚,從秦子遊的眼睛裡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