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聽到徒兒哭了。
哭著哭著,還要抱著他,要師尊的吻。楚慎行不給他,秦子遊就抽噎一下,眼睛濕漉漉的,眼圈呈現出一點豔麗的、勾人的緋色,好像是在控訴,也在難過,覺得師尊是不是不愛他了。
……怎麼可能。
楚慎行隻好多疼寵一點,好打消弟子的疑慮。
隻是到雲消雨歇,秦子遊睡著時,他還是略有反思。
溫柔一點,子遊好像不太喜歡。惡劣一點,子遊一樣要不高興。
青年已經重新穿上乾淨道袍,隻是道袍之下,纏著細密的、將人緊緊鎖住的藤蔓。
楚慎行盤腿,坐在秦子遊身邊。
藤枝遊動,秦子遊睡下了,也不安穩。
按說,築基之後,就不需要睡了。如今這樣,是神思受耗太過。
以神識雙修這種事,對子遊而言,還是刺激過頭。
楚慎行低頭看他。
見青年眼梢都帶著沒有退去的紅,青藤纏身,按說是不能舒服的。但他又太適應這種感覺,身體偶爾緊繃一下,再迅速放鬆。
楚慎行看了,唇角勾起一個笑來。
秦子遊這次未睡多久。
上至靈舟、離開碧元的兩旬之後,各個修行洞府之中,響起一陣梵音。
逍遙老祖的嗓音自空中那輪金輪之中散出,告知諸位修士,如今,他們已經停在一處瀾川大世界。
修士們各自嚴陣以待,也包括楚慎行師徒。
藤枝將秦子遊扶起,幫他紮起長發。還是那條雪白的發帶,垂落下一些,蹭得秦子遊麵頰微癢。
兩把靈劍從師徒二人的丹田之中躍出,感受著新世界的磅礴靈氣。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往外走去。
與進來時不同。如今,假山石陣在兩人麵前打開。不消片刻,楚慎行和秦子遊就看到他們進來時的門扉。等打開門外,外麵是一片露天的空間。趙開陽、儒風寺東長老等人已經站在外麵。算來,楚慎行師徒不算來得早,好在也算不上晚。
他們神識鋪開,觀察四下環境。
秦子遊低聲說:“這裡像是東海。”
楚慎行心想,這倒是所言非虛。
靈舟之下,正是一片浩蕩海水。
隻是海水之上,偶爾能看到各展神通、往各處行去的修士。
除了楚慎行師徒之外,其他修士也在小聲議論。
往後曆練,他們已經各自結好隊伍。雖然同樣出身碧元,算是“故人”,但修士們並不打算所有人一同行動,而是分而行之。至多留好信符,以後哪邊出了意外,也要相互扶助。
等到最後一個修士出現在這片露天空間之中,諸人眸光一動,察覺那一扇扇門,就這樣消失了。
如今,他們所在的,像是一條船的甲板。
逍遙老祖在此刻現身。
他掌心攤開,一陣耀耀光芒從中亮起。等到光芒散去,露出一枚令牌。
逍遙老祖在令牌上輕輕一點。
令牌化作十數個,往修士們身側飛去,被他們抓在手心。
令牌之上,便是“逍遙”二字。
逍遙老祖溫言說:“此番離彆,我也無甚相贈。這枚令牌,可以告知旁人,你們皆是與我同出一個世界的後輩。若是遭逢危難,它也能幫你們抵擋聖人境的一擊。但往後如何,還看你們自己。”
這樣的話,修士們在過去一段時日內聽了無數次,自然有所準備。
他們知道手中令牌的分量,珍重道謝。
逍遙老祖說:“那便就此彆過吧。瀾川大世界之中,有十數個戰場入口,皆等你們前去。”
修士們口中稱“是”,知道這是最後的道彆。他們收好令牌,相互看一眼,便躍下靈梭,各自去也。
楚慎行師徒留在最後。
逍遙老祖的視線落在楚慎行身上,問:“楚小友莫非還有旁事?”
楚慎行再供一拱手,道:“是有一件小事,還請老祖幫上則個。”
逍遙老祖神色淡淡,看不出心思。但楚慎行也不在意,他取出玉瓶,說:“請老祖在上麵設立一個禁製。”
逍遙老祖聽了,神色緩和一些,頷首:“原來是此事。”
說著,玉瓶朝他飛去。老祖又道:“我要取一滴你的血。”
楚慎行聽了,拍一拍旁邊的徒弟,“不,還是取子遊的血。”
秦子遊一怔。
老祖也有些不解,但沒有多問。
他轉向秦子遊,溫言說:“秦小友,將你手腕露出來——好,這道禁製,用不上心頭血,尋常的血水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