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入侵之前, 在雷澤大世界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是一種叫做“雷鳥”的妖獸。
傳說鳳育九雛,其一就是雷鳥。
這八百年間, 楚、秦師徒曾經在其他妖族昌盛的大世界中見到雷鳥族群,知曉此妖脾氣暴烈,鳴聲若雷霆,更有行雲布雨之威。不少凡人將雷鳥看做天庭妖仙, 每到旱時, 就開壇布陣, 祈求雷鳥降下大雨。
主戰、主和的修士們如今坐在一處,低聲議論:“說來, 這幾個月,倒是並未看到入了魔的雷鳥。”
“隻怕是被屠儘了。”
“此前魔修要與我等談和,倒是以幾隻幼鳥相脅。”
“可見魔修卑劣無恥!”
“正是。隻是不知他們從何處捉來了幼鳥。”
有修士聽到這話,眉尖攏起, 麵色一點點難看:雷鳥天性便是暴而不服,幼鳥不過稍好控製。等到再長大些, 察覺自己身處境地,要為肮臟的魔修魚肉, 便是幼鳥,也要拚死反抗。
這不正是他們這些抵禦者的寫照?
若無旁人幫助, 雷鳥幼鳥至多隻能求得一死。
而他們這些抵禦者, 也不過是在魔族強盛的大勢之下, 做著“無用功”, 勉強推遲血池遍布所有世界的速度。
修士們沉默片刻, 轉而有人出聲, 繼續討論:“魔頭狡猾, 卻不知他們將那些人質關在何處。”
“捉來魔修審訊便是!”
“你當這是眾所皆知之事嗎?往前幾個月,我輩也並非不曾抓住幾個魔修。隻是,這些在外衝鋒陷陣的,也不過是教人使喚的嘍囉,哪能知曉此等要事。”
“這……”
“說得也是。”
“楚真人,”提及楚慎行,便朝他所在的方向略略拱手示意,繼續說,“雖非符修,卻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畫符之術。不如這般,等到下次魔修攜人質前來談判,便著人攜隱匿符追隨其後,看能否找到關押之所。”
“唔,這是個法子。”
一群人談話,楚慎行隻聽,不開口。
到最後,修士們的聲音輕了下去。
人們相對一眼,有人站出,說了方才推出的主意。
其中更是有人取出數副玉明骨,說:“魔修不一定會將人質帶回關押所在,興許也要與你我兜圈。但那些被擒的人族、妖族,總能記得方位。隻要你我將人救出,再以玉明骨‘瞞天過海’,”順勢用上秦子遊此前的話,“此舉不失為一解。”
說到一半時,還看向秦子遊的方向,見秦子遊朝自己微微一笑。
拿出玉明骨的修士心神稍定,知道楚真人雖麵冷,可對上他的徒弟、道侶,總會溫和許多。
隻要秦子遊覺得合適,那在楚真人那裡,也能有八分篤定。
果然,秦子遊聽完之後,對楚慎行說:“師尊,我看可行。”
楚慎行看他,修士們屏息相待。
片刻後,但見楚慎行說:“莫要冒進,謹慎為先。”
秦子遊一笑,恭敬應道:“弟子知曉。”
楚慎行的視線在徒弟身上寸寸掃過,轉而看向諸修士。
秦子遊同時鄭重道:“此番前去探魔修之底,自多艱難險阻。有哪位道友,願與我一同前往?”
修士們聽了,又歎一番秦道友的無畏氣度。轉眼,就有十數名修士站起,說自己願往。
秦子遊的視線一一掃過去,知道這都是百年之中與自己並肩作戰數次、頗有默契的道友,其中人族、妖族皆有,更有一隻孔雀,說來與雷鳥血脈相近,同樣是雄鳳雌凰交合於天地而誕生的九雛之一。
孔雀化作人身,也給自己起了人族名姓,叫做“孔鐸”。
孔鐸道:“若遇到雷鳥幼鳥,我興許能安撫一二。”
秦子遊聽了,頷首,再轉頭看楚慎行,叫:“師尊。”
楚慎行歎一聲,抬手,袖口卷出無數葉片。
靈氣浮動,光芒大作。
等到這陣光淡下,葉片緩緩落入站起的修士們手中,正是已經成型的隱匿符。
在場修士心中皆有所歎,各懷思緒,但總歸不過一句:隻是不知,我何時才能及上楚真人的十之一二。
……
……
在五個月的交戰之後,雷澤大世界終於迎來和談。
當日,靈舟與魔修的飛行法器相對,由此前的主和修士出麵,各有一番禮數。
孔鐸捏著手中的隱匿符,翻來覆去看了片刻,對秦子遊道:“你不是一樣會畫符嗎?”
這十幾人的小隊觀察形勢,預備一旦出現人質、妖質,就綴在其後。
雖要打起精神,但當下,倒是無事可做。
秦子遊輕輕“嗯”了聲,看著瀾川修士與魔修愈來愈近。有桌案懸於半空,雙方就此落座。
案上擺美酒、珍饈。
秦子遊暫時收回視線,說:“最好還是不要有我來畫符的時候。”
孔鐸聽了,想一想,才明白過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