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前狼狽不堪,如今卻有了合體期的楚仙師助陣!
——雖然及不上當年已經是金仙之體的逍遙老祖,但也是高強戰力,足夠敵過在碧元大陸作威作福的魔修!
修士們心神激蕩,聽青雲掌門與楚仙師分說碧元之勢。
白皎敬上自己那根靈筆,青雲掌門便握住筆,一揮而就。碧元山河出現在楚慎行麵前,卻已經不是從前的青山綠水,而是滿目猩紅。
楚慎行視線落上。大到歸元,小到一個小小的巴陽山,俱被淹沒在血池之中。
青雲掌門說:“隻是不知那前來的魔族是否已經離去。”
像是雷澤大世界那樣,隻留魔修看守。
楚慎行沉吟,吩咐:“說說那魔族。”
青雲掌門神色一正,娓娓道來:“那魔族名曰波多羅,身形極長。若完全展開,足有數裡。”
他一邊說,一邊用靈筆在身前血海之上輕輕一點。
楚、秦師徒便見碧元諸山之上,出現一條盤臥的細長影子。
秦子遊咂舌:“這是……”
什麼東西?!
青雲掌門回憶舊事,露出些許慘痛,說:“當年此魔初現,碧元百姓隻當是雲間臥龍,朝此魔跪拜。往後,此時教這魔頭時時掛在口中,茹毛飲血之時也不忘大肆嘲笑。”
秦子遊立刻不平,說:“這當真喪儘天良!”
青雲掌門沉默,陸璿接過話音。
因是醫修,他知曉許多魔修大將的攻擊手段,此刻一一向楚、秦師徒講來。
話音間,仍然帶有薄薄痛苦。
楚慎行聽完陸璿所言,道一聲多謝。往後,又是親身與魔修交戰的宋杓、白皎等人來補充。
不知不覺,一天一夜過去。
通道中的風暴平息些許,碧元出口近在咫尺。
當初去往雷澤大世界時,楚慎行直接用上靈舟,將通道出口衝開。如今,靈舟不在,他便迂回一些,隻用上寒鴉劍。
寒鴉即出,守在通道入口的魔修無所遁形。
五艘靈梭相繼出現,數個法瓶被投入血池之中。
時隔八百年,楚、秦師徒重回碧元大陸。
此前雖被捉走,但碧元修士並非沒有一戰之力。隻是趕來壓陣的魔族修為高過青雲掌門許多,以至於歸元宗節節敗退。
到如今,楚慎行說是隻比青雲掌門高出一個大境界,可他是正在盛時的劍修,又有布陣之能。便是對上大乘散仙,也有一戰之力。
按照此前計劃,會有四艘靈梭載著碧元修士們奔赴各地,斬殺尋常魔修。楚慎行等人則前往歸元,與占據歸元諸峰的魔修對陣。
五艘靈梭相望,以魔修之血祭旗。
前三年中,碧元百姓遭受諸多屠戮,修士更是十不存一。
被擄走的修士們再度歸來一事,起先隻是悄無聲息地在百姓之中流傳。再往後,所有人看著猩紅色的天空,心懷期許。
楚慎行做出來的靈梭速度遠遠高於原本的歸元靈梭。
自穿梭通道出口往歸元諸峰,隻花了不到一月工夫。
如今的歸元十二峰依然巍峨,卻平添了許多血色。遠遠望去,不再是翡翠高山,而是一片怪石。
青雲掌門看在眼中,心痛如絞。
“楚道友!”他心懷期許,喚楚慎行一聲。
楚慎行應過一句,神識鋪開。
他經曆過諸多戰事,而當下,也不過是尋常一場。
與在雷澤大世界時不同。這一次,楚慎行並未隱藏自己的行蹤。
碧元大陸到底是新生的大千世界,不比其他老牌地級世界靈氣豐富。如此一來,會覬覦此地的魔族、魔修是何實力,也可想而知。
楚慎行明晃晃宣戰,歸元峰中,有魔修外出應戰。
楚慎行打眼一看,先微微笑一下。
女修,身上盤著一條長蛇,此刻蛇頭立起,蛇信“嘶嘶”吐出。
楚慎行認出此魔,知道這就是宋杓、陸璿俱提到的馭獸師秦姝。
以往時候,秦姝與正道修士作戰,總要出其不意,拋出諸多毒物。
追魂蛛、奪命蠍……修士們將注意力集中在她抱著的長蛇上,往往會忽略這些,輕易被咬中。
陸璿說起此魔時,心有戚戚,提及:“那段時候,我見了不少紫黑屍身,皆是此魔所致。”
秦姝修為不算很高,不過半步化神。但她養出的毒物,有腐蝕護體靈氣的能力。
雙方對峙,不隻是楚慎行在端詳魔修,魔修也一樣打量他。
秦姝暗暗心驚,想:我竟看不出此人修為!如此說來,此人的境界該遠高於我。
想到這裡,秦姝便要開口。可在她講話之前,身前修士側頭,吩咐旁邊一個麵容更嫩的劍修,嗓音裡甚至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說:“子遊,你去。”
那年輕劍修一拱手,神色嚴肅,回答:“是,師尊!”
說著,他拋出一個機關鳥,踩在其上,朝秦姝衝來。
秦姝麵容僵住,知道這是自己被看輕。
她冷笑一下,覺得袖子裡的各樣大小寶貝正窸窸窣窣地爬動。
秦姝另一隻手攏過自己袖子,用一種溫柔嗓音,低聲說:“這便來了。”
這便去吧。
劍氣鋪麵而來,獵獵鋒銳,刺得秦姝麵皮發痛。
她仍然懷有一份誌得意滿:眼前的小修士,不過與自己一般境界!
可這份誌得意滿,很快,成了驚恐萬狀。
一息之後。
秦子遊拔出了刺在秦姝胸膛的日影。同時,萬千劍影將妖蛇切成細片,盤浮於空中。
他耳尖動了動,低頭,用一種疑惑目光,去看魔修的袖子。
有什麼東西在其中翻湧,要往外爬出。
秦子遊手腕上的藤枝轉動一下,往下垂去。
秦子遊旁觀,看藤枝湧入秦姝衣袖。
他聽到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聲,再往後,秦姝的袖子癟了下去。
藤枝退出,猶嫌不足,再橫掃了所有蛇片。
秦子遊微笑著看這一幕,又回頭,看楚慎行。
師徒二人對視,楚慎行頷首。
這是誇獎,也是的確不將這魔修放在心上。
碧元修士初戰告捷,士氣大振。
往後,再有魔修前來。碧元修士看在眼中,見來者修為愈高,一個比一個難以應對。他們原先覺得,這依然要秦子遊出手,或楚慎行親自出手。可出乎意料,楚慎行竟然接連點了幾個各峰弟子的名字,要他們往前。
白皎、程雲清等人赫然在列。
對魔修而言,當下場麵,無疑是奇恥大辱!
楚慎行竟然拿他們來給碧元修士操練!
隻是魔修如何想,楚慎行並不關切。
在他的指揮下,碧元修士勢如破竹。短短半日,就攻上歸元主峰。
青雲老祖曾經提過的魔族波多羅不在此處,想來是另去其他大千世界。餘下的魔修被打得落花流水,一直到碧元修士重新坐回歸元大殿之上,仍然有人不曾回神。
他們經曆的慘痛時日,就這樣過去了?
此番歸來,最多的時間,竟是花在路上?
碧元修士心緒難平。並非不忿,隻是回想當初,想起了他們在正邪之戰中失去的親朋故人,許多人悲從心來。
到晚間擺宴,九丹金液混在尋常靈酒之中,擺在諸人麵前。諸人喝過,更是情緒湧動,不少人掩麵而哭。
白皎端著一杯酒。
他低聲對程雲清說:“待會兒,去一趟劍塚吧。”
他還是想去看一眼君子劍。
程雲清聽了,“嗯”一聲。
她點頭的同時,餘光一閃。白皎有所察覺,循著程雲清的目光看過去,見到白天權端了一杯靈酒,昂首闊步,走到楚慎行麵前。
白天權說:“敬楚真人一杯。”
楚慎行看他。
戰事雖短,但論及從穿梭通道出來的時間,也勉強能說上一句“長”。
白天權與白皎始終不曾接觸,兩人乍看起來不像父子,更像仇人。
不過這也與他無關。
白天權要敬酒,話音出來,其他人也有類似心思。
一道道目光望來,楚慎行應道:“好。”
秦子遊在一邊,喝著原版九丹金液。
一杯酒下肚,白天權眼神變化,似有頗多感慨。
他再往前,重新倒了酒,說:“上一杯,是於公,謝楚真人救碧元於危難。這一杯,卻是於私,謝楚真人教出這麼好的徒兒,救我兒白皎於險境。”
白天權的嗓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落入白皎耳中。
白皎麵色驟變,冷笑一聲。程雲清看在眼中,無奈歎息。
楚慎行前麵不曾笑,聽到這裡,卻是笑了笑,仍然說:“好。”
他和白天權喝了第二杯酒。
在這同時,楚慎行的目光始終落在白天權身上。
他看著白天權微微發白的嘴唇,開始遊離的眼神,聽白天權說第三句話:“再一杯,仍然是於私,謝過——”
他話音未落,諸人嘩然!
隻見一根青黑觸手,從白天權脖頸湧出,往楚慎行所在刺去!
秦子遊瞳孔驟然縮小,手上捏著的酒盞轟然碎裂。
他看到楚慎行稍稍側過頭,饒是如此,麵頰上仍然多了一絲細細傷口。
一滴鮮血,從中溢出。
白天權衣袍鼓動,獵獵作響。
楚慎行抬手,擦去自己麵頰上的血。
他心有所感,抬起頭,看向天空。
神識越過殿頂,越過高天雲層,看到了一切之上。
“白天權”開口,嗓音沙啞含混,混合著難言的興奮,說:“楚慎行。”
楚慎行看他。
見“白天權”身上的氣勢陡然變化,從一個化神修士,開始往上拔高。
化神前期、中期、後期;
合體前期、中期、後期;
大乘。
楚慎行低笑:“是你。”
下方人群裡,抱著孩兒的阮蔻瑟瑟發抖。
“是我,”白天權體內,更多東西開始湧動,“你燒了我的城,我便在這裡,新建一個城。”
碧元修士相顧驚詫,不知發生什麼。
駭人的威壓從“白天權”身上浮出,外間響起隆隆雷鳴。有心思靈敏些的修士往外看去,隻見黑雲壓城。
再去分辨,修士悚然:“是魔修!”
嗓音都變了調子。
是無窮無儘、成千上萬的魔修!
“咕嘰、咕嘰……”
觸手從白天權的脖頸收了回去,留下一個血淋淋的洞口。
“咕嘰、咕嘰——”
聲音卻還在繼續。
白天權腰腹隆起,宛若懷胎十月。在這同時,他的麵容僵硬、蒼白,已經完全沒有了“白峰主”的影子。
“咕嘰、咕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