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覆失笑,想了想,又說:“不過……”
陸可聆虛心求教。
“你不考慮找個專屬的化妝師和造型師嗎?”陳覆說,“你在《太歲》裡的妝容,有點壓顧承宣。”
陸可聆點點頭:“這個我知道,我也和明哥說了。”
明哥是陸可聆的經紀人,全名鄭曲明,四十來歲,是個工作經驗豐富的經紀人。他早年就跟著方玉芝一起打拚,現在退居二線做經紀人的工作。
讓鄭曲明做陸可聆的經紀人,也可以看出方玉芝對於陸可聆的重視。
陸可聆說著說著就歎了口氣:“我之前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苦笑著說:“其實之前明哥也問過我,去《太歲》的話,要不要帶上起司的化妝師,但是我覺得我隻是個小配角,就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結果,沒想到劇組的化妝師這麼菜啊!”
陳覆含笑聽著。這副傾聽者的樣子,讓陸可聆更加來勁了。
陸可聆就忿忿不平地說:“哪怕以後被說耍大牌,我也一定要帶自己的化妝師了。”說著,他又沉默了一下,“唉,雖然《太歲》這部電影很爛,但是我確實學到了不少經驗教訓。拍電影果然是不一樣的。”
陳覆說:“這是好事。”
這的確是好事。
陳覆知道陸可聆在《太歲》劇組不會太好過,但是他並沒有阻止陸可聆去拍這部電影。
現在國內影視業十分混亂,陸可聆在《太歲》劇組遇到的各種瑣事、麻煩,旁觀到的男女主角團隊的爭鬥,也是他未來可能在其他劇組遇到的問題。
這是非常現實的事情。
甚至於拍爛片,也是一件要習慣的事情。
如果一定希望陸可聆愛惜羽毛,每部作品都是好片子,既叫好又叫座……做什麼夢呢?
如果真有那麼多好劇本、好導演、好攝像、好劇組,乃至於好公司、好評委、好觀眾……還輪得到陸可聆這個初入娛樂圈的小菜鳥?
陳覆不相信方玉芝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們都知道,想在國內娛樂圈闖出一番佳績,不是光靠演技就可以做到的。
退一萬步說,剛剛獲得鼎豐獎視帝的陸可聆,實際上也需要這樣一個機會,好好打磨性格,沉下心,繼續鑽研演技與劇本。
他獲得視帝是天時地利人和,但未來不會每一次都如此的順利。
此時陳覆看待陸可聆的眼神與心情,就如同看待自己心愛的、認真養成的紙片人一樣。
他希望陸可聆一生順遂,無病無憂。但是,他當然也知道,成長的路途不是一帆風順的。
……從某個角度來說,陳覆就像是一個嚴厲的家長。他希望陸可聆儘快適應這樣的娛樂圈。並且他知道,陸可聆很快就能適應的。
甚至陸可聆可能已經明白了,隻是仍舊想獲得陳覆的安慰。
……不過,陸可聆覺得陳覆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陸可聆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們兩個正聊著,不遠處突然傳來玻璃杯摔碎的聲音,一時間整個餐廳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那邊。
這個自助餐廳已經被《太歲》片方包場了,所以整個餐廳內都是剛剛從首映禮那邊過來的人。
碎玻璃聲音傳來的一桌,正是之前陳覆停留過的圓桌,坐著的全是這部電影的核心人員。
包括男女主演、導演編劇、投資人、出品人、英橋和苗陽的老總等等。
摔碎玻璃的,是席巧。她似乎喝多了,歪歪扭扭地站起來,想要敬酒,但是手不穩,所以把酒杯給摔了。
有服務生來打掃。陳覆皺起眉,凝視著那個方向,許久才鬆開眉頭。
這個時候,喝醉的席巧正在大聲說著一些什麼,不過他們隔得遠,聽不清。席巧邊上的人都變了臉色,連忙拉住席巧,讓她彆再繼續說了。
邊上的幾桌人似乎聽明白了席巧說的話,紛紛扭頭去看。
又是一會兒,那大圓桌上直接有人站了起來,皺眉斥責著席巧。
陸可聆在陳覆耳邊解釋說:“那是英橋現在的董事長,胡英卓。”
陳覆點點頭。
他忽然怔了一下,側頭看了一眼陸可聆。
……這家夥,什麼時候湊這麼近了?
陳覆心中啼笑皆非,不過也沒說什麼。反正他們兩個之間的社交距離本來就約等於無了。
已經有人拿出手機來拍攝了。陳覆也從善如流,拿出手機就開始錄像。
陸可聆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陳覆拍了一段之後,又站起來,走到另外一個位置又拍了一段。
他隨手把第二段錄像上傳到雲端,然後刪掉了本地的存檔。
他注意到陸可聆的表情,就問:“怎麼了?”
陸可聆就說:“離這麼遠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啊。”他心癢難耐地說,“早知道我就在那邊多待一會兒了,就可以看到一場大戲。”
陳覆失笑。
他還以為陸可聆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問題呢。
看起來,這位原本對八卦沒什麼想法的原著男主,似乎已經被陳覆帶壞了。
陳覆聳聳肩:“或許以後就知道了。”
陸可聆疑惑地看他,突然靈光一閃:“店長,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陳覆笑而不語。
陸可聆連連求他:“店長店長,快告訴我吧!”
陳覆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陸可聆想也不想就說:“冷的豆腐又不是不能吃!”
陳覆:“……”
……靠啊,你沉穩淡定的人設崩了啊可可!
然而陳覆何許人也,陸可聆求了許久,也沒從陳覆嘴裡問出來丁點線索。
到最後,陳覆看陸可聆那樣子實在可憐,就歎了口氣:“傻可可。忘了莊蘭澤的事情了嗎?”
陸可聆一愣,不可置信地說:“那種事情……在大庭廣眾之下說?!”
陳覆說:“她不是喝醉了嘛。也許就不過腦子了。”
陸可聆:“……”
酒後吐真言原來是真的。
陸可聆陷入了沉思。
……他要不要給陳店長灌點酒,然後問一下他對自己的看法……?
說不定還能來個酒後……咳咳咳。
陳覆不知道陸可聆都在想些什麼,他遙望著那邊圓桌的情況。席巧似乎已經冷靜下來,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地發呆。她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說了什麼。
胡英卓看了她兩眼,然後站起來,找到餐廳的負責人吩咐了一些什麼。
等到客人們吃得差不多了要離席的時候,就在餐廳的門口被攔了下來,要求他們把手機裡拍攝的,剛才席巧發酒瘋的視頻刪掉。
客人們自然是不願意被翻看手機,但是保安們的態度也很強硬。這個時候胡英卓又出麵,說了幾句好話,又好好地出了一波血,花了點錢,這才把事情擺平了。
陳覆混在其中,也把自己拍的視頻給刪了。
不過陳覆拍了兩段,第一段是在他坐的地方拍的,這一段也是他在保安麵前刪掉的。而第二段,他離開座位到另外一個位置拍攝的,本地的早已經被他刪掉了,而雲端還有備份呢。
此外……
離開餐廳之後,陳覆與陸可聆也就告彆。陸可聆還得去和劇組的人應付一陣,所以就不和陳覆一起走了。
陳覆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起床,再次驅車來到昨天晚上吃飯的那家酒店。
他摘下眼鏡,戴上口罩,還特地用定型水把頭發給捋了捋——他感覺自己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不過陳覆這種謹慎大概已經是無可救藥的天性了。
他走到櫃台那兒:“你好,我之前來這裡吃過自助,好像在這兒落了一支鋼筆,可以幫我找找嗎?”
酒店的工作人員已經十分習慣這樣的事情了,麵帶微笑地回複說:“好的,您稍等。”
半個小時之後,陳覆成功從圓桌下撿回一支鋼筆。
當然,這其實是錄音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愛吃橘子投出的地雷,愛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