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的行人漸漸地多了,季言之穿著白衣,背著藥兜,那周身環繞的清冷氣質倒讓行人或多或少的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打馬經過,熱熱鬨鬨說要去郊外圍場狩獵的公子哥兒們也是如此,隻不過其中一人,將視線放在季言之身上時,幾乎看直了眼睛。
“怎麼了,遺直?”
一旁的好友杜構有些奇怪的問,卻得不到房遺直的回答,隻好順著房遺直的視線落到了季言之的身上,結果這一落可不得了,杜構也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這是小二?”
這時候房遺直好像才反應過來似的,翻身下馬朝著季言之急急忙忙的奔去,杜構也緊隨其後,和房遺直幾乎一前一後的奔到季言之的跟前。
季言之直覺這兩人或許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停下腳步,明知故問道:“二位何故攔我?”
“小二,這是你大哥,我是你杜哥啊,你不記得我們了嗎,小時候你因為拿了當今陛下賞賜給叔父的夜光杯撒尿,被叔父胖揍,還是我跟你大哥替你求情的!”
季言之:“……”
季言之清冷的人設差點就繃不住,這種事適合拿來在這種公共場合說嗎。
季言之有些不自在的咳嗽兩聲,道:“咱們到那邊的涼亭好好說叨說叨如何?”
房遺直直愣愣的看著季言之,忘了答話,最後還是杜構推了他一把,房遺直才回過神,忙不迭的點頭:“是該好好說叨說叨,這三年小二你到底去了哪?你可知母親為你差點哭瞎了眼睛。”
嗯,還要外加差點沒把李唐皇族鬨了一個天翻地覆。如果不是為了平息盧氏的‘喪子之痛’,李世民又怎麼會處罰高陽這個罪魁禍首呢!
來到涼亭處,季言之三言兩語述說了自己這三年的經曆。因為真的沒什麼可說的,所以季言之隻是把自己腦補過重走出破廟跑到深山窩了三年的事編成了他被隱士師傅所救,然後‘躲’在了深山學藝……
“所以這三年你一直都跟著你的師傅學藝?” 杜構瞄了一眼藥兜,有些恍然大悟的道:“你的師傅乃是道長?”
這時候最為出名的藥王孫思邈乃是出家道士,所以杜構的慣常印象便是醫術好的都是道長。
季言之不得不說杜構這思維真的挺與眾不同的,難不成讀書人都喜歡腦補,就好比確定了一眼就確定了季言之身份的房遺直,隻憑著季言之簡略的幾句話就認定了季言之這三年日子過得一定很苦,不然明明記憶中一向結結實實,壯得真牛犢子似的弟弟怎麼就變成現在體型修長到甚至有些清瘦。
“小二,真是苦了你啊!”
毫不容易平複了激蕩心情的房遺直很是忍不住如此感歎。也是如此想法的杜構也在一旁點頭附和。“是啊,雖然聽小二你說你的師門不錯,但山中清冷,你師傅又隻教導了你一段時間,就溘然仙逝,你獨自一人在山林中生活又失了記憶,日子肯定不好過。要是叔母知道你平日裡靠販賣草藥為生,定會心疼壞的。”
想到據說為了他差點哭瞎眼睛的盧氏,季言之心思一動,忍不住問:“我到底怎麼受得傷?”
“這事回去以後再詳談。”
房遺直接過季言之準備又背上的藥兜,拉著季言之就上了馬,打道回府之餘,跟著他們一起去房府的杜構甚有興致的說了一句,‘拖現如今的高陽郡主的福,幾乎所有的貴勳世家都對娶公主的事心有餘悸,可以說這一輩兒的公主,包括長孫皇後留下的城陽幾位公主,都無人敢娶’。
季言之:“.…..”
閉嘴,你彆說話了,一想到了我成了誰,我的心口就特疼!
唐之一代公主的跋扈真的鮮有人及,不說原主房遺愛因聖命娶的高陽公主給他戴了一頂舉世皆知的綠帽子,就說其他的公主好了,駙馬在世欺辱駙馬,駙馬去世大量養麵首,行事真的毫無顧及。想到因為自己神來一筆,導致高陽無法掩飾原主受傷而‘名滿京城’,再想到自己銷聲匿跡三年,人人皆以為自己已經失蹤身亡,高陽卻隻落得降位懲罰,季言之就是一陣冷笑。
貌似這位千古一帝的子女下場都不怎麼好啊。一生共有十四子、二十一女,結果善終者不過寥寥數人,這代表了什麼,代表李世民所謂的慈愛不過是縱容,代表了李世民根本不會教孩子,長孫皇後在的時候還好,後宮諸子女表麵一派和諧,但是長孫皇後一死,子女,特彆是魏王李泰和太子李承乾的爭鬥便被放在了明麵上。
從貞觀十年到貞觀十七年,短短七年時間,就鬨得不可開交,甚至李承乾還學了李世民當時為了奪位發動的玄武門之變,也謀他親爹的反了。結果終究薑還是老的辣,未成精的小狐狸到底玩不過千年的狐狸精,李承乾奪位失敗被貶為庶人,卻也抽去了李世民這位老父親的精氣神,讓李世民晚年嘗夠了父子相殘的痛苦。
不過照季言之來說,李世民如此都是自找的。
身為楊昭的那一世,自己選擇的國後便是長孫無垢。雖說位麵與位麵不同,即使人名相同,人也不儘相同,但萬變不離其宗,至少長孫無垢是位怎麼樣的女性,季言之自認還是很了解的。
這方位麵的長孫皇後彆看和李世民一直被傳誦鶼鰈情深,但想來她應該是不愛李世民的。因為不愛,所以丈夫娶多少小妾,和其他女人生多少丈夫她一點也不在乎。要真在乎,說不得會像季言之身為楊昭之時所娶的長孫無垢一樣,會因為自己拒絕納妃而高興,會因為自己追弄孩子而使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性子,哪會像這方位麵裡的長孫皇後活得好像一尊泥塑而成的賢後。
往事不可追憶,偶然間想起,即使淡然、喜歡順其自然如季言之也免不了染上了幾抹惆悵。一時之間,踏入房府的步伐難免有些停頓,落在房遺直和杜構的眼裡卻是近鄉情怯。
不過兩者來不及說什麼話勸慰季言之,得知房遺愛還活著的盧氏就如一道風從正院不帶停歇的直奔到大門口,看到身形修長,除了臉和以往無一二,氣質身材完全不同的季言之的一瞬間,盧氏的眼淚就直直的往下墜落。
“我兒,你怎麼瘦了那麼多!”
看到季言之第一眼,就確定他是自己次子的盧氏,滿滿都是心疼的看著季言之,那滿溢的慈愛讓季言之忍不住心尖兒一顫。或許當初他自以為是的腦補,進而隱去蹤跡,帶給了盧氏的是沉重的喪子之痛……
季言之張張嘴,卻感覺自己麵對那雙慈愛、心疼的眼眸什麼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季言之選擇單膝跪在盧氏的麵前,真誠的認了錯。
“母親,抱歉,我……什麼事也不記得了…”所以才隱匿行蹤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了三年。
“不記得了!”
不斷摩挲著季言之,好似要把現在的他一點一點深深刻於腦海中的盧氏一愣,隨即又想哭了。
傷到了頭,可不得失憶嗎。
天殺的高陽,她就不該聽房玄齡這走一步看三步的老東西的話,居然在高陽被削去公主份位,改封郡主時停手……
是,高陽是公主,她的次子房遺愛真要這麼去了的話,身為帝女的高陽也不可能給房遺愛償命,但這世間從來都有比死還要難受的折磨……
對比她的次子失去記憶,被‘帶’到深山老林生活了三載,導致這一切事情發生的高陽隻是被削去了公主份位真的太便宜她了。完全忘了高陽身上還有怎麼洗白都洗不白的惡毒名聲,盧氏滿滿都是心疼的望著季言之
“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沒事,沒事,小屁孩的記憶不重要,隻要你記得娘親和家裡人就成了。”
季言之點頭,稱呼得真心實意,也應得斬釘截鐵:“娘親放心,兒子一輩子都不敢再忘家人。”
盧氏熱淚盈眶,顯然心是極其滾燙的。房遺直也是紅了眼睛,顯然在慶幸自己今天幸好應了杜構的邀請出門打獵,不然說不得還要等多少年才能相遇相認……
房遺直擦了擦眼淚,示意妻子杜娟留家好好照料盧氏,便快速的出了門。
房遺直出門自然是去找房玄齡告之失蹤三年的二弟——房遺愛(季言之)歸了家的好消息。結果由於房遺直太過興奮的緣故,急匆匆的跑來,卻好像沒看到房間裡除了房玄齡以外還有微服出宮的李世民、李承乾以及長孫無忌、杜如晦、程咬金等幾個與房玄齡同朝為官的文武官員……
所以房遺直興衝衝的說“找到小二了”時,屋子裡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放在了房遺直的身上,那一雙雙驚愕的眼神,那疊加的氣勢,讓房遺直瞬間僵住了身體,一動而不敢動。
混不咎,脾氣上來,金鑾殿上就敢挽袖子找人乾架的陳咬金揮了揮自己蒲扇似的熊掌,瞪大眼睛很不可思議的問:“小二?房小二?找著了?賢侄,你彆搞個家夥來蒙叔父吧!”說罷,還不敢置信的用黑乎乎的粗手掏了掏耳朵,顯然認定房遺直今天做夢沒想,說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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