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個故事(1 / 2)

陳七公子弑君謀逆之罪再怎麼狡辯, 已經是明擺著的事情。何況正德帝已經懶得再聽陳七公子的辯解之言了, 所以就這麼著, 打著為父尋訪神醫風風光光出宮來的陳七公子, 直接就被侍衛們粗暴的按住,然後直接就被送往了宗人府。

“你很好。”

正德帝看向了季言之,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如果換做其他人,早就誠惶誠恐的跪地求饒, 因為正德帝的話太過似是而非, 就連太子也是眸中流露出一抹擔憂。

不過季言之不是其他人,所以他並沒有跪地求饒,也沒有誠惶誠恐,反而顯得特彆的雲淡風輕的道。

“草民恭喜大昭國柞又將昌榮一百年。”

這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回答, 讓正德帝下意識就是一愣。

這一愣隻是一瞬間,因此正德帝很快就回過神。

“你獻藥有功, 救了朕和太子。想要什麼樣兒的賞賜儘管說。”

季言之隱晦的挑眉:“聖上此言當真?”

正德帝:“此言當真。”

季言之:“那好,還請聖上恕草民無狀。草民想請聖上重新審查科場舞弊案之事。”

聞言正德帝當真有些愕然,顯然覺得季言之做了那麼多事, 連‘救命神藥’都拿了出來,結果卻隻提了重新審查科場舞弊案的要求, 顯然季言之有點不明白他口中所言‘想要什麼樣兒的賞賜儘管說’的話語的份量有多重。

季言之不明白嗎?

不,他明白。

隻是他更明白正德帝這麼說,除了真心想賞賜他之外,更有試探的意思。

試探他的品性,試探他可否為國之棟梁。

這是上位者很稀疏平常的手段。

以往位麵世界為帝之時, 季言之也曾很多次使用這樣的手段來選拔人才。所以正德帝一開口,季言之便明白正德這麼說話的隱晦含義。

按照季言之的秉性,其實大可不必理會這樣的試探。

隻是這一世季言之打算做一個權傾朝野的權臣,自然得小心得體的應對正德帝。

不是季言之謙虛,隻要是季言之想忽悠人,即使是為帝幾十載的正德帝,季言之也能把他忽悠瘸了。

而季言之表現得太過溫潤如玉,那種視權勢財富如浮雲的雲淡風輕,瞬間就讓自認為看人很精準的正德帝相信了季言之所說的話,乃是肺腑之言。

正德帝:“科舉舞弊案朕會親自過問,而關於你的賞賜,容朕好好想想。”

季言之:“那草民便先謝過聖上的龍恩浩蕩。”

正德帝隨後便帶著太子走了。

一國之主宰和未來的主宰走了以後,夫子才恍惚發現,冷汗不經意間已經將身上的衣衫給浸濕了。相反,直麵帝王威嚴,甚至和正德帝有著隱晦交鋒的季言之卻顯得清清爽爽。

季言之給夫子斟了一杯茶水:“老師,有聖上親自過問,牽連甚大的科場舞弊案應該很快就能了解了,而鬆陽他們和天下莘莘士子也能夠儘快的得出囹圄。”

夫子呷了一口茶水,隨即目光深幽,充滿了睿智的看著季言之。

“言之啊,老師不過問你到底是如此做到以‘神醫’的身份混入宮闈,救了聖上以及太子;不過問你是怎麼說服聖上以及太子喬裝打扮出宮,又是怎麼料定七皇子必會出宮來這客棧尋‘神醫’,終究不過謀略二字。老師隻想告誡一句,莫忘本心。”

季言之點頭:“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學生一定謹記,不忘初心。”

夫子欣慰的撫須:“很好不錯。可惜老夫沒有女兒,不然定會招你為贅婿。”

正把茶杯往嘴巴湊的季言之僵了僵:“聽夫子的意思,莫非是想為學生做媒?”

——千萬彆這樣啊,就憑你們老白家女孩子難看,男孩子更難看的基因,我對娶你們老白家的閨女真的挺有壓力。彆的不說,就怕遇到表情挺正經,內裡卻像白老夫子一樣,不死勁按著,就會飄上天的那種貨色。

——所以,夫子,感謝你沒有女兒可嫁之恩。

然鵝,季言之感謝得太早了,夫子雖說沒有女兒,但是他有侄女兒啊。而且年方十四歲,目前正待字閨中。所以下一刻老夫子便再次撫須微笑:“不過老夫雖然沒有女兒,但有一位長得花容月貌,秉性也很不錯的侄女尚待字閨中。不若老夫便做主一回,將侄女兒許配給你如何。”

季言之:“……”

當然了白家的仙葩最終還是未能成為季言之的妻子。不是因為白仙仙已經和他人定親的緣故,而是正德帝‘承諾’的神秘賞賜便是賜婚。

——正德帝將太子母族表妹,年方十六的袁淑婉指婚給了季言之。

季言之知道這裡麵必然有太子努力撮合的緣故,但賜婚聖旨已下,袁淑婉本人也的確人如其名,賢淑溫婉,因此季言之絲毫沒有異樣,反而樂見其成的領旨謝恩。

而就如季言之原先所說的那樣,去年牽扯甚廣,一直‘拖’到今年還未處理的科場舞弊案經由病體痊愈的正德帝親自過問後,很快就被查得水落石出。

很多蒙冤的士子,包括劉朔、林銘、章茂成三人全都得出囹圄。而當劉朔、林銘、章茂成三人得知這一切都得力於季言之的時候,他們白鷺四大才子中,性子最為跳脫的章茂成竟然一把抱住了季言之的大腿,嚎嚎大哭起來。

“言之,辛苦你了,嗚嗚,牢飯真他媽太難吃了!”

——得,都飆臟話了,看來受到的‘傷害’不輕啊!

於是季言之便沒有抬腿踹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往他褲腿上抹的章茂成,而是對著眼含熱淚,卻很克製的劉朔、林銘點了點頭。

“多謝!”

劉朔拱手道謝:“與言之為友,乃是我等人生之幸。”

林銘也是拱手:“如磐說得沒錯,有言之為友,人生大幸。”

季言之有些哭笑不得了:“你們可真是……如果換做我身陷囹圄,如磐、克謹、鬆陽你們三人難道就不會為我奔波遊走嗎。”

當初原主落水之時,請大夫的救命錢就是劉朔三人給的。雖說這錢,對於劉朔三人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但對於原主、對於老季家人來說,卻是實在的救命錢。

季言之一向恩怨分明,這份情他自然牢牢記得,所以當劉朔他們三人身陷囹圄之時,季言之費心的奔波遊走,不是為了刻意償還恩情,而是因為他們三人值得。

“下月就是重開科舉之日…”季言之看了看劉朔、林銘、章茂成三人轉而道:“當務之急的是好生休息。要知道不光老師,就連我也是希望我們四人全都榜上有名。”

“依我們之才自然全當榜上有名。”

已經恢複了平靜的章茂成,整理好著裝之後倒還算人模狗樣。他在季言之的對麵坐下,旁邊分彆坐著劉朔和林銘。章茂成接著道:“而且不止榜上有名,還要名列前茅,不說其他,至少前十甲我們四人要身列其中。”

“自當如此!”

季言之笑了一下,然後便開始拿出夫子臨走之前交待的任務,開始給劉朔、林銘、章茂成三人押題。四人就這麼寫寫畫畫,直到夜半三更之時才意猶未儘的擱了筆。

季言之叫了小廝送來夜宵,四人吃完之後,睡意也就紛紛襲來。

四人互道了一聲晚安,然後便各自回房,各自一睡到天亮。

早飯是簡單的稀飯饅頭鹹菜,小廝花錢在街邊小吃攤上買的。味道將就,不過甚在管飽。現在好歹是特殊時期,不管是劉朔、林銘、章茂成三人也好,還是季言之也罷,都不會太過注重口|欲之腹。反正隻要填飽了肚子,專心致誌押題便是。

臨近晌午的時候,這處由太子私下賜予的三進宅院迎來了訪客。

那是袁淑婉身邊的大丫鬟春歌,被袁淑婉打發來送些自製的點心。

“回去替我好好謝謝你家主子的好意。”

季言之手拿線裝書本,芝蘭玉樹的立於走廊之上。他的目光是在看著春歌,又好像透過她看向天邊的浮雲。總之那麼的深不可測,即使季言之本身是帶著如沐春風一般的微笑的。

春歌莫名紅了臉。

“未來姑爺…”春歌支支吾吾的說道:“小姐說了要奴婢留在這兒伺候未來姑爺和幾位公子。”

“回去。”

季言之倏然冷了臉,沉聲道:“重複的話,我不想再多說一遍。”

逐漸擺脫稚嫩的季言之外表清雋絕倫,雖說偏文弱看起來有點弱不禁風,但自有一股風流。

當然了,這是季言之掛著溫潤如玉麵具的時候。

一旦揭了那溫潤如玉、秉性溫和的麵具,動起怒來,那經由數世淬煉而來的無形氣勢豈是春歌區區一介奴婢能夠抵擋得住的。一時之間,臉色慘白的春歌心中那是什麼‘努力奮上’的心都沒有了。

春歌花容失色的回袁府複命去了。當然,憑借著她那張巧嘴和玲瓏心思,自然是不會說未來姑爺的壞話。隻是世家大族出生的公子小姐哪位不是人精,作為袁家長房嫡出小姐,袁淑婉很敏銳的感覺到了春歌的少許不自然。

小姐身邊貼身伺候的大丫鬟,以後會被未來的姑爺收做通房本是常態。

袁淑婉也知道春歌是位心大的,一向以當姨娘為終生奮鬥目標。她讓春歌到季言之所住宅院送糕點,自然是為了試探自己未來丈夫的心思。

袁淑婉明白這世間的夫妻大多相敬如賓,包括她的父母也是如此。隻是她不甘心,本就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因為一旨賜婚便被綁住了一生。

太子表哥說季言之算得上當世良配,她信了也沒信,所以為了確定,她就耍了一個小聰明,以送糕點的名義,將心大的春歌支了過去。

如果季言之稱得上是風流人物,自覺勾搭有望的春歌自然會滿口說他的好話。而如今春歌好話也說,但袁淑婉聽起來卻有些言不由衷的味道。

袁淑婉蹙下眉頭,隨意打發了春歌。

這倒不好判斷了,看來隻能以女兒家的心思為借口,私下裡接觸一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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